“陛下,这才是天下长治久安之道!这才是帝王应有之道!更是父皇,更是我们殷家历代先祖坚守之道!”
“你是在谴责朕吗?”皇帝反问。
殷承祉昂首看着他,“臣只是在尽臣子义务,在向陛下谏言!”
“燕王既然爱民如子,为何千里迢迢赶回来向朕问罪?”皇帝讥笑道,“难道西北的百姓便不是百姓了?南边的子民便不是大殷的子民?是不是除了锦东的百姓之外,其余的都不再你所说的该庇护、该为之谋福之内?!”
“我……”
“你既然如此看重百姓,便该为百姓考虑!战争,无论是正义与否,与百姓而言都是灾祸!”皇帝不待他说下去便继续道,“哪怕朕再如何不将区区庶民放在眼里,亦很清楚一场战事会对百姓造成何等影响!殷承祉,锦东军不是你复仇恕罪的工具,锦东的百姓更不是你燕王一人的百姓!而你,亦不仅仅只是锦东的燕王,你是大殷的燕王,是天下的燕王,更是朕的亲弟弟!”
殷承祉面容紧绷。
“朕之所以与你说这么多,亦是因为你是朕的亲弟弟!”皇帝继续说道,“朕将你叫来这里,更是想让你认清楚自己的身份!殷承祉,你给朕记住了,你是大殷皇帝的亲弟,是大殷皇朝的燕王殿下,你眼里该装上天下,而不只是区区一个锦东!”
“便真的不能打吗?!”殷承祉双拳紧握,一字一字地问道。
皇帝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目光深沉而又不容置疑,“歼灭蛮族,彻底消灭大殷东面隐患,更能开疆拓土,如此不世之功,难道朕会不想要吗?燕王,若是真的能成,朕会因为忌惮你,不想让你立功而阻止?你未免太小看朕了!也太让朕失望了!”
殷承祉咬紧牙关,慢慢地垂下了眼帘。
一股比当日愧疚万分的压力还要沉重的东西朝着他整个人席卷而来,将他困在了其中,一点一点地碾压着,似乎要将骨血都碾压成碎渣。
“你好好在这里想想吧!”皇帝的声音仿佛从遥远处传来,穿过了重重的迷雾,方才到达他的耳中,“父皇不会希望见到你沦为锦东的囚徒,更不会想看到你如今这般半死不活的模样!你若是想通了,便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若是想不通,尽管来找朕!不管是继续质问还是泄恨,朕都奉陪到底!”
皇帝走了。
比起君臣来说,皇帝更像是一个兄长,一个长辈。
循循诱导、语重心长、苦口婆心……
一切看来,似乎都是他错了。
真的错了吗?
这真的只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自以为是、自不量力、自私自利的把戏?不过是他为了让自己好过一些,方才迫不及待?
若真的打下去,真的能赢吗?
会输吗?
真的会祸害到了其他人?
真的不仅仅只是一场锦东的复仇?
殷承祉突然间觉得迷茫起来,像是被困在了迷雾当中,怎么也走不出来,那些坚定的信念,那些不屑的努力,那些信誓旦旦的宣告……似乎都成了什么都不是的虚无,他,真的错了吗?
“父皇,我真的错了吗?”
只是一个牌位是不可能回答他的,可同样是皇帝,若是他能回答的话,是不是也会是方才那些话?
这一刻,他有些信了父皇临终之前的确失望了。
“父皇,我让你失望了吧?”
回应他的还是一室的静谧。
殷承祉将视线移到了旁边的牌位上,“母后……”记忆中关于她尚且还清晰的已经寥寥无几了,这一声母后,叫的便是连他自己都觉得发虚,父皇对他失望,那她呢?当年选择死路之时,真的想过他吗?真的如方才皇帝所说的,对他有愧吗?“呵……”他自嘲地发出了一声干干的笑,抬手用力抹了抹自己的脸,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纠结这些做什么?千里而来,为的便是小孩子般的矫情?
他是燕王,不仅仅是锦东的燕王,还是大殷的燕王!
错了便担!
何至于在这里自怨自艾?
“可父皇,这便是孩儿选的路,母后……”他挺直着背脊看着眼前的灵位,“哪怕让你们失望,亦会继续走下去。”
对不起,让你们在天之灵忧心了。
对不起,我还得继续下去!
不仅仅只是为了赎罪,为了化解心中的那份沉甸甸的愧疚,更是因为这就是孩儿的选择,这就是孩儿要守护的东西。
殷承祉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站起身来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奉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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