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九月了,可这天气闷热的像是还在盛夏,窗外的蝉鸣声不绝于耳。
陈念今年刚升初一,她坐在房间里看书,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军训的时候不这么热,最好能再下场大雨。
她这么想着,已经傍晚了,不一会儿就听到门外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念念,开门,来给爸爸开门。”这声音听上去不甚清楚,陈念知道,她爸爸又喝醉了,醉到开锁都找不准钥匙孔。
其实以前,陈父也不是这样的。
陈念从里面打开门,就看到陈父醉醺醺的坐在地上,手里还拎了个酒瓶,有时陈父直接走到房间蒙头大睡,有时也会借着酒劲大吵大闹一番。
这种情况多了,陈念心里也觉烦闷,然后她换好衣服,准备出门去转转。
陈念记得在她还小的时候,她的家庭也是人人羡慕的。
家里条件不错,父母感情很好,她是陈家的独女,也算是万千宠爱于一身了。陈念学习成绩一般般,但在这些感情的问题上,倒是比同龄人明白的早些。
陈家父母在陈念还小的时候就在外工作,陈念小时候是跟爷爷奶奶生活的,陈母在她不满十岁的时候就很少回家了,逢年过节回来态度也冷冷淡淡的。
直到后来一次,陈母再次外出工作的时候,陈念去车站送她,看着陈母上了大巴之后,她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实在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希望她不要走了。
可陈母就这样坐在车上,目光清冷的看着她,仿佛下面哭着的是个与她毫不相干的人。
那一刻,陈念明白了,她走了就不会回来了。
陈念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许怨家了,她站着定定看了会儿许怨房间的窗户,没一会儿房间就亮起了灯,接着就看到了许怨的身影。
许怨吃完晚饭回房之后,觉得屋里有些闷,便伸手去开窗户,他没想到一打开窗户就看到陈念的身影,小姑娘眼睛直直的望着他,像是等了很久的样子。
“你怎么在这里?”
“哦,散步。”
“还没吃晚饭?”
“……嗯!”
陈念思索片刻,发出了这个音节,听起来闷闷的,似是有些委屈。
许怨没再多问,马上出了门,他站在陈念面前,侧着头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会儿,向前微抬下巴,“走吧,带你吃点东西。”
二人没走多远,选了一家常去的店,许怨没问她吃什么,直接给她点了平常爱吃的东西。
陈念低着头,小口小口的吃着,她嚼东西的时候,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活像只小仓鼠。
许怨也不催,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就掏出手机玩了起来,余光扫了下桌子,看她快吃完了,就起身去结账了。
回来的时候,陈念已经站在门外等他了。
天已经黑了,两人并肩往回走。
“你不问我怎么了嘛?”
“你想告诉我吗?”
陈念摇了摇头,她不是很想说自己家的事情。
许怨看着陈念进了家门才走的,他一向是个细心的人,从今天见到陈念开始就察觉到了她的情绪。
其实她不说,许怨也猜了个大概,她家的情况,大家多多少少都是知道些的。
只是她不想说,他也不会去问。认识这么多年,还是有些默契的。
陈念躺在床上,想了想,拿出手机给许怨发了条简讯。那个时候,手机还是按键的。
陈念:【今天谢谢你了。】
许怨:【嗯。】
……
一贯的冷淡,行吧,习惯了。
-
陈念已经记不得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许怨了。只是有记忆开始,两人就已经相熟了。两家离得近,小时候也经常一起玩,上学也是一起的。
开始识字的时候,她问过许怨:“许愿,你的名字是哪两个字啊,是许个愿望的‘许’和‘愿’吗?”
“不是。”
“?”
“是许愿的‘许’,和怨念的‘怨’。”
陈念不知道“怨念”两个字怎么写,但她知道“愿望”是个好词,而“怨念”不是。
她感到奇怪,为什么许怨的父母会给他取这么个名字。
在她的印象里,许怨的妈妈是个十分好相处的女人,她温和爱笑,性子却直率。
陈念有时候看着许怨的妈妈,也会想到自己的妈妈。
会想她从前眉眼带笑的样子,可每次想到最后,眼前便会浮现她走时眼神冰冷的样子,每每想到这里,她不免自嘲的笑。
陈念当时不知道,许母看上去温和,骨子里也是有烈性的。
许母在嫁许父之前,是有过一段感情的,那个男人是混社会的。
许母和他提过很多次,希望他可以找个正经工作,有份稳定的收入。
她觉得谈恋爱可以轰轰烈烈,可婚姻还是要回归柴米油盐。
男人不这么觉得,他认为自己再闯荡几年,在道上混出名堂来,自然不用为钱财发愁。
许母和他说不通,一气之下便和当时一直追求她的许父去扯了证。
刚和许父在一起的几年,二人时常也会吵架,许母怪自己当时欠考虑,就这么草率的把自己嫁了。
所以后来有了孩子,去上户口的时候工作人员问孩子名字,才发现还没有取名,许母当即就择了个“怨”字。
小许怨自记事以来,就经常看到这么一副场景。刚开始许父还会和许母互呛几句,后来就是许母自顾自生气,许父不声不响,在她说的口渴的时候递杯水,等她气消了,再说几句安慰她的情绪。
日子久了,两个人倒是莫名奇妙的生出些感情了。
当然,这些是许怨后来告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