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洞

住在乡下的吕洞今年50多了，三儿一女，他和妻子靠打临工养大了这几个孩子，孩子也都成年了，但几个孩子一直都没有成家，看着村里和自己同辈，甚至比自己小辈的人都抱上了孙子，吕洞只能望儿兴叹，心时常咒着几个没用的儿子。

吕洞原本不叫吕洞，只因为他的名字带了个宾字，而他又是个老实的好心人，常常帮了别人还没有好报，所以同行都说他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原先给他取的外号叫吕洞宾，后来人家嫌麻烦就把宾给去掉了，于是就成了吕洞。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人就叫他吕洞。但是在乡下可没人敢这么叫他，那是因为他的辈份大。尽管也50多了，吕洞的两个哥哥相继去世之后，就属他的辈份最大了，就连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太也得管他叫声叔。可是城里认识他的人可不管辈份大小，都叫他吕洞。

吕洞的儿子阿信原本也在城里务工，后来也回到乡下和吕洞住一起，这天晚上儿子阿信约谈了吕洞：“阿爸，河对岸的山林地，我想开发出来挖个池塘养鱼”

吕洞想着说这个儿子已经30好几了，是个有想法敢想敢做的，便同意了他的提议：“你自己想好了就去做了，只是这林业局怕是不会同意的”

阿信信誓言旦旦的说：“这个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他们也去现场看过了，说我们这山林原本就有个水坑，如果只是扩建，不砍筏太多林木是可以动工的也不用罚款。”

吕洞心想，这小子想得是周全，他又想，会不会这小子还想从我这借钱搞养殖。都30多了还一事无成，连个媳妇也没有，于是他又说：“不用罚款就行，反正要钱我也没有。”这句一出等于提前告诉儿子，他没钱，你也别想借。不借！

儿子看父亲同意了，就回到自己房间去打自己的电话，叫好挖掘机和推土机。

说干就干，第二天，儿子早早的起床到山林里指挥现场工作。吕洞已经习惯了早起，看着儿子这么积极的想干事业，也挺高兴的，吃完早饭，他骑着摩托车来去了山林，看见儿子正有计划的指挥着司机们施工，不一会儿功夫就把原本有个小坑的地给挖开了。

这时村里来了乡民老田，他递了根烟给吕洞：“阿宾，你这要挖什么？”

吕洞接过香烟得意的说：“我儿子说要挖个池墉养鱼”

老田吸了口烟：“这里又没水，养什么鱼，再说了就这么小的坑养？你不得挖大点挖个大池塘！”

吕洞觉得有道理，就把儿子叫了过来，儿子被父亲一叫就过来了：“什么事”

吕洞说：“阿信，老田说呢，即然要挖那不如挖大一点，把这一片都挖成池塘，你这么小打小闹赚不了什么钱！”

儿子摆摆手说：“我这又不是要养吃的鱼，我是要养观赏鱼，有个几百坪就够了。”

吕洞又说了：“哎，人家阿田说的对，再说了这还是我的地呢，这样，挖大点，到时候你想用多少你再用”

儿子有自己的打算，他计划的投入的钱要是整片都挖掉，那非得一天，这挖机和推土机一小时加起来都要1000块，本来就计划挖半天就可以搞定，再建个小房子，砌几个小池，买点设备就刚好够，这要是把整片挖成池塘，那也得一天一夜，十几个小时，那就没剩多少钱可后备。

儿子正在考虑的时候，吕洞见儿子不太情愿，但又不想打乱儿子的计划：“要不这样，我帮你出一半，咱就挖个大的，要做就做大”

儿子原本是想着一步一步慢慢搞起来，他也有这个打算搞大的，但是苦于启动资金不足，现在父亲这样说了，那他心一横就同意了。

在父亲的示意下，原本已经快挖好的池塘又被扩建了。挖机师傅们又上车去开动了。

儿子虽然不情愿，但想着只要父亲支持就行，大点就大点吧，大不了后面辛苦点。

终于到了中午，原来一小个坑被挖成了一个几百坪大池塘。正当他们准备看着工程要完工的时候，又来了个乡民铁钉。铁钉是吕洞的发小，铁钉路过时看到吕洞在动土，就上前来问：“你挖这么大片要干么？”

吕洞知道他的心思，铁钉和他不是仅是发小，还是同宗的侄儿，他家有个墓在这附近。：“你放心挖不到你家的墓，我儿子要挖个池塘养鱼！”吕洞有些得意，这不仅是他家的自主地，虽然被人侵占了一些，但是还有一大片可用，就连铁钉家门口也有一块地。以前铁钉想从吕洞家的地上买地来修条路直通他家，被吕洞给回绝了，这事他俩还闹点小磨擦。

铁钉看着吕洞一脸得意，但也无可奈何，转身要走了。

没多大会。村里又聚集了几个看热闹的人，毕竟动土也是大事，他们都担心伤到自己家风水。这时从人堆里扒出个人，阿军，阿军也是听说吕洞家在动土，但一看和自己家没关系。本想转身要走，但一看是自家叔叔不好意思就这样走，于是他也礼节性的递了根香烟：“叔叔你们这是要挖什么？”

吕洞一看是自家的侄儿，不是外人就接过了：“你堂弟要挖个池塘”

阿军是村里有名的养猪大户，这几年做赚了不少钱，也是吕洞的比较佩服的侄儿。阿军打了个火给吕洞点上，又给自己点上：“现在这养鱼不赚钱，再说了你们这也没水，没电的，养鱼准死”

吕洞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又狠狠的吸了一口烟：“那阿信说他要养什么观赏鱼，不是吃的那种”

阿军这下来了兴趣，他嘲笑这个堂弟：“这鱼不能吃那更没人要了，这年头吃都吃不好哪还有钱去玩鱼，依我说啊，你还不如把这一大片地挖平了，建个停车场，出租给对面水泥厂的，让那些司机停车修车，这样每年收个租也能收几万块钱。”

吕洞一听顿时心花怒放，心想这侄儿果然是做生意的好手，自己怎么没想到呢？一语点醒梦中人，吕洞赶紧叫停了司机，把儿子叫了过来：“你堂哥呢说干脆再挖大点，把这整片都挖平了”

儿子一听当场就不愿意了：“我这是要挖个池塘，挖平了那怎么养鱼？还有这片都挖平的，那得多少钱？本来就没多少钱，到时候林业局来人一看挖这么大片还破坏了林木又不知要罚多少钱！”

吕洞一听罚钱开始又有点动摇了，这时阿军又说：“罚点钱怕什么，只要建好停车场，这不用一年就回本了：”

吕洞相信这侄儿的的眼光，但又担心儿子生气，又安慰到：“要不这样，这挖地的钱，爸爸帮你出。到时候挖大了，你再拿一块你要的面积去做你的池塘”吕洞显得很大方。

儿子可不这么想，他想的是，就算真能得到一块自己想要的面积去搞养鱼，可这到时候旁边就是个停车厂，那到处是灰尘，地也就脏了，来来往往的车辆一增加，那鱼不得吓死了。儿子是一百个不赞成，他又劝到：“爸，你说这让我自己弄的，你现在一下听这个要扩建，一下又听那个要改停车场，到底谁才是儿子？”阿信的意思很明白，说自己父亲才是别人的儿子，别人说什么就听什么，自己的话一句也听不进。说到这阿信更生气了：“这地是你的，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我不要行了吧！”儿子赌气甩手走了。

吕洞伸手去拉儿子，被甩开了，心理想着，这儿子也太冲动了，但是看着儿子离开。心想，侄儿的话是对的，就不再去管儿子的想法了，于是又再吩咐司机们重新挖。把原本挖好的池塘又填了回去。阿军见得罪了堂弟，他知道这个堂弟可是出了名的冲动野蛮，害怕得赶紧灰溜溜的钻走出人群。

儿子回到家，见门口有个椅子档路，一脚使劲儿把椅子踢开，椅子被踢到桌子上碰出很大的声响，一时把屋里的弟弟和妈妈吓到了。阿信回到自己的房间，用力的关上了门，弟弟看着哥哥这一举动，猜想哥哥肯定是和谁生气了，他可不想去趟这个浑水，也关起门躲进自己的房间。只有母亲发觉事件不对，早上父子二人出门时还兴高采烈，满怀理想的。这还没中午就回来了，还这么生气，她轻轻的敲开了阿信的房门,关切的问“怎么了，挖好了？”

阿信气狠狠的骂道：“挖个屁，死老头宁可听外人说，也不肯听自己儿子的。死老头赶紧去死！”

母亲一听儿子这样咒自己的父亲，就知道事情有所变化，父子俩平时也经常吵架，儿子就是父亲上辈的债主，这辈子来讨债了。母亲劝儿子消消气：“我去问问看怎么了”

儿子拉住母亲又怒又气：“你不用去了，我已经想好了，以后这老头不死，我再也不打那块地的主意了，就算要用，等老头死了再说,你不用去了”儿子怒狠狠的说道。

母亲见儿子在怒火中，虽然平时他也常把死字挂在口中，但这次还算是比较严重的，她还是决定去问问看。儿子又拉住母亲：“我已经说了，不用了，以后老头的事别跟我说，我也不想跟他说话”

母亲原本就在做午饭，要给司机们吃，现在见儿子气冲冲的回来了，就顺势的问：“那你吃饭吗？”

儿子哪有心情吃饭啊，自己的父亲不站在自己这边。还听着外人的话反对自己。越想越气，但又无可奈何，毕竟这块地确实是父亲的。他决定不要用这块地了。但他还是很生气。

母亲又劝了儿子几句，就离开了房间，她放心不下决定去现场看看，正当她要出门的时候，见丈夫带着两个司机回来，她先是招呼着司机们吃饭，又小心的拉出丈夫问问情况。

吕洞去敲了儿子的门，见儿子没开门就自己打开了，儿子躲在地上睡觉：“阿信起来吃饭了”

儿子转过身骂道：‘滚蛋，不吃”

吕洞见儿子还在生气，心想着：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以后你就懂了。吕洞退出了房间，和司机去吃饭了。饭桌上吕洞向司机们吩咐了下午的工作。

吃完午饭吕洞担心儿子会起来发疯。就赶紧的带着司机们回到施工现场加班加点的干，想着早点干完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再兑现承诺，反正儿子只要一小块地，给他一块不就完了嘛，这钱还不用他出。

往往计划是美好的但现实是不如意的，原本计划一天可以完成的事，一上挖到了后半夜，总算才把计划完成，原本几百坪的地，一下被他挖成了一千多平的大空地。这么大块地少说也得停几十辆车，吕洞望着这么一大片地，盘算着一年能挣多少钱而兴奋。

第二天早上，吕洞想着说跟儿子好好说说，给他块块平息一下父子之间的隔合。他敲开儿子的房门，儿子坐在电脑桌前玩着电脑。吕洞没经同意就走了进来坐到儿子旁边，笑笑的：“阿信，地已经挖好了，钱呢都是我出的，你要建池塘要多大地我划给你，”

儿子转过身笑着对吕洞说：“不用了，你的地你自己用好了，等你死了，我再用，现在我用不起”

吕洞一听儿子这样咒自己一时想要发火，但见儿子是笑着对自己说，猜想他此时一定非常的愤怒，别再惹他，他清楚儿子的坏脾气，发起怒来六亲不认，别到时候做出什么想不开的事。他想还是等过几天儿子气消了再跟他说。

这时儿子的电话响起。儿子接起：“你说”儿子听着电话的声音冷冷的回应对方：“这地不是我挖的，谁挖的你找谁要罚款”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吕洞一听罚款，就猜想是林业局里的人，他赶紧退出了儿子的房门，回到自己的房间叫醒了老伴：“我们现在还剩多少钱？”妻子看看吕洞问：“怎么了，昨天已经把钱都花完了，现在家里没钱了”

吕洞一听没钱就傻了。妻子见吕洞不说话了猜想又发生了什么：“到底怎么了？”

吕洞也不瞒妻子：林业局说要罚款，但不知道要罚多少？”

妻子开始埋怨吕洞：“都怪你，那现在怎么办？”妻子一时也没有了主意。

吕洞想了想：“找人问问看要罚多少再说”

吕洞饭都没吃就出门去了乡镇府，又去了林业局，一到林业局他打听了一下办事人员：“同志你好，说话间就递出了一根香烟给正在办公的林业人员。林业人员拒绝的问道：“谢谢，我们这不能抽烟，你有什么事？”吕洞撞了个南墙，就把原本递出去的烟又收了回来：“我想请问一下这早上有人打电话给我儿子说昨天挖地的事”

林业人员看看他，一身的农民打扮，再听口音是本乡的人：“就是你啊!对，早上刚好是我打电话给你儿子,上次你儿子来说，只是挖个池塘，我们也去现在看过了，怎么就挖了这么一大片？你知道破坏林木这是违法的吗？

小伙子的语气有点盛气凌人，自己这么大年纪了还被人训，一听违法，吕洞有点怂了：‘那现在挖也挖了，而且这地是我的自主地，我想挖怎么就不行了！”一说到是自己的地时，吕洞又显得有底气了起来。他的思想里就是自己家的东西，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小伙见这农民还是个法盲，又是个长辈，对于自己刚刚的盛气凌人有些失态，转变了一下：“大叔，地，是你家地没错，林也是你家林，也没错，但是你有申报就砍筏挖地那就是违法了！小伙特意把违法两个字加重了声音！

吕洞也不是法盲，他知道这样已经违法了，他只是想来讨个情况，看看要罚多少钱。：“那现在已经挖了，怎么办？”

小伙也只是照章办事：“罚款！一平方十块！我们已经测量过了，1300多平方，罚一万三。”

吕洞听到一万三，心里的大石一下就放下了。一万三不多，能借到。他甚至点后悔没多挖大点。

吕洞离开林业局，又到了妹妹家。

妹夫正在家里带孙子，吕洞伸手去摸小孩的脸逗逗他，小孩子一脸嫌弃的钻到爷爷的怀里。妹夫见舅哥来了，就准备掏香烟，却被吕洞抢先了，吕洞没等妹夫掏的功夫就把香烟塞到了妹夫的嘴里，又迅速的点上火。自己也点了一根。

妹夫看着舅哥这殷情的样就知道有事来了：“今天怎么没干活有空来玩?

吕洞吸了口香烟直接表白来意：“我昨天挖了块地，想给水泥厂的车做个停车场，但是呢林业局的人早上打电话说我破坏林木要罚款，昨天挖地把钱都用完了，就没钱了，你看你手头上能不能....

吕洞也没把借钱两个字说出来，即表明了来意，又不好意思开口，但妹夫也听出来借钱的来说，妹夫也是个爽快人：“要罚多少钱？”

吕洞见妹夫这么爽快：“一万三！”吕没事摆出了一万三的手势。

妹夫果然是个大方的人：“行，晚上等你妹妹回来我跟她说一下，明天给你”

吕洞满脸的感激，但又不能太表露，他也实在没存下多少钱，他也没有说什么能还上，只是说：“那我明天来拿”然后准备起身要逃离，毕竟开口借钱丢人。

妹夫见舅哥要走就想留住：“即然都来了就喝点再走呗，这也快到饭点了”

吕洞看了看手机：11点半。回去一话要对面那不孝的儿子，他还真不太想回去看他脸色，就留了下来和妹妹两个喝起了小酒。

如果是很多的钱呢，妹夫还真不一定能拿出来，但一万多块，对他们家来说来是能力范围内，更何况他相信舅哥的为人，再者说这点钱也真的并不多。

两个人一直喝到了傍晚，吕洞才从妹夫家出来，回到家见儿子还在房间里把玩电脑，他不想去招惹他，更何况事情已经解决了，只要停车厂一建好，到时候儿子会佩服自己的眼见，想到这他心理一阵阵窃喜，借到钱的事他告诉了妻子，妻子也放下了心，办完这些事，吕洞倒头就在客厅睡着了，毕竟喝了太多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