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座儿一下都安静了下来,赫德和他妻弟裴式楷的脸色都变得阴沉。只有杨士骧还笑得满面春风,行若无事。
赫德举着酒杯微一示意,和裴式楷一碰。然后微微沾了一口。大家乱纷纷的也一仰而尽。
随着赫德示意,大家都坐了下来。
赫德却仍然站着,淡淡开口:“我已经忠诚的为皇室和这个帝国服务了近三十年的时间。眼看着帝国逐渐平稳,和世界文明国家的交流也越来越正常。内心实在感到万分欣慰。帝国在加入文明世界的过程当中,需要大量的,了解整个文明社会的人来参与建设管理。不论是财政,政治,教育,技术,还是军事……我以一个为大清服务的洋员良知,一直在催促建议皇室派出更多的留学生,引进更多的洋员。但是惭愧的说,由于种种原因,成效甚微。
即使在已经引进了洋员的某些地方。除了我们的模范海关。很多地方,引进的人物并不是我们文明世界的一流人才。看着地方督抚们,使用丝毫不懂军事的流浪汉训练他们的军队,看着地方引进的毫无用处的大炮,落后于时代的步枪。看着一个学徒工就能成为制造局的顾问技师。我只有感到深深的心痛!
我知道帝国为加入文明世界的渴望,对于一切来自文明世界的人有着天然的尊重。可是作为一个已经成为帝国公仆的老年人。良知不允许我看着这些招摇撞骗之徒耽误皇室和帝国的宝贵时间!
一个年轻人,一个二十余岁的年轻人。写出了一本从各种公开书籍上面都能摘录到的资料凑成的著作。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位被文明世界交口称赞的人物……也许是我离家太久了吧……我在这里,满怀敬意的请问这位先生。您游历了多少国家,您见过了多少文明世界的伟大人物,您对文明世界有多少认识?您又对帝国现行的政策,有什么样有见地的建议?帝国陆海军的建设工作在稳步进行,帝国和文明国家的关系在逐渐好转,您对这个过程,有什么自己独到的建议?作为一个老人,我怀着谦恭的心情在这里静听。”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徐一凡身上。
徐一凡叼着雪茄,脸上虽然还是笑嘻嘻的。但是这表情,慢慢可就沉了下来。
小蝴蝶的翅膀扇啊扇,竟然在京师卷起了这样汹涌深沉的暗流。自己一本书,成了清室那些保守颛虞旗人们试图收权的理论依据。而洋务派果然也开始反击。一生荣宠和洋务派几乎同始终的清明最有影响力的洋人赫德,也这样赤膊上阵了。
想想也是,甲午之后。李鸿章去位。没有了这地方洋务派领袖的大力支持。在顽固得几乎拒绝任何变化的满清权贵眼中,这赫德也成了碍眼的人物。要不是他是洋人,还掌握着满清政斧绝不敢动,受到列强保证的海关大权。也只怕早就去位了。
但是他影响力还是大大下降,没有了和李鸿章互相表里,呼风唤雨的威风。庚子事变,就是满清权贵的一次反扑,赫德在其中,一句话也说不上。庚子之后,李鸿章故去。袁世凯复起,洋务崛起于咸同末期的洋务势力回光返照。当宣统上台,北洋最后一位大员袁世凯被满清权贵勒令回籍的时候,心灰意冷的赫德也突然留下纸条,辞职回老家。
一头儿是洋务派系,一头儿是满清权贵。自己可算是把这京华烟云深深搅动了。
一方想收权,一方努力反击。自己作为始作俑者,就夹在中间。赫德和杨士骧这么大阵仗,就是想将他这个泰西东方新哲批倒批臭啊!
双方还没有撕破脸儿,可先都集中在火力在他这儿了。
他脑子里盘旋着许久的问题就这样一下豁然而通,整个人觉得轻快无比。自己要做的,不过如此而已!
他摘下雪茄,大有狂态的喷了一口青灰色的烟雾。
“赫大人,您在北爱尔兰波塔丹郡的宅子,临湖傍水,清幽得很。您夫人,也是天使一般的人物。在下欧游,也曾经行。没想到才抵京华,就见着您这位洋员砥柱。
我大清垂二百余年,时逢三千未有之变局。咸同洪杨之乱。天下为之一变。地方督抚分寄重权,各行其是。厘金艹于手,则中枢财去矣。各地营队,督抚自练自艹。则中枢兵去矣。关税余羡寄与大人手,则中枢威权去矣!
观我朝圣圣相承以替,中枢如此之弱。良有是焉?学生观后起之国奋发。则欧有普鲁士,收各邦国权于普鲁士,遂成帝国大业。东邻倭人,亦有诸侯奉还版籍,编练倭皇亲统之军。权艹于上,国势浸强。举凡教育、工业、财政。无不以中枢之令行之,无人亡政息之弊。
昔曰中法战事,南洋水师遭摧。北洋水师安在?异曰北洋御敌,则援救望谁?以地方行中枢之事,其弊安能盛言?
即使大人所得意之二三事,也听学生一一道来。
一曰北洋水陆师之精练,洋枪洋炮,铁甲艨艟。诚一时之盛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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