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不见了踪影,银饷自然绝无来路。他就立时下谕,京城商户,无分大小,每家征收几千文的捐税,临时散发,维系着手头这点部队的士气…………每一天都艰难得如履薄冰,谁都知道只要香教的变乱进一步扩展。而谭嗣同只要还坚持着调兵外出平乱,那么总有一天会支撑不下去!
可他每一天都在咬牙苦撑,这书生竟然做到如此地步。让那些已经有点动摇的新军部下,也不得不在他还没倒下的时候听从调遣。
谁也没有想到谭嗣同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可是谁也难以想象,这局势到底会发展到什么样的地步!
看着谭嗣同打发走几个军官,面前稍稍空了一会儿的时候,早已在旁边等候一阵的杨锐,立即过去将他一扯,拉着他就到了后面的屋子。
这后屋是谭嗣同倦极了的时候儿稍稍打个盹的地方,不过这几天他加起来也没沾上四五个钟点的枕头。到了后屋,谭嗣同一屁股坐在行军床上,双手捂住脸深深的喘气。几天下来,官服在他身上已经显得有点晃晃荡荡的了。
“书乔,又有什么乱子?”
杨锐深深的看着他:“…………复生,你看看现在谁还上衙门?养成成千上万大僚小吏的京师,就我们这几个人在这里苦撑!人心浮动已经到了极点,而你我之辈也千夫所指到了极点!”
谭嗣同苦笑一声:“我岂能不知?书乔,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外面还有多少人等着我!”
“局势已经糜烂至极了啊!京城那些人已经又开始奔走,我们却再无半分力量去顾着他们。颐和园里头,也不过是冷眼旁观…………说不定还是这暗中酝酿风潮的核心所在!我已经隐隐有闻,据说有人倡议联义民以除权臣!人心如此,你还要孤心苦诣的维持下去么?”
谭嗣同抬起头,人消瘦憔悴下去,眼睛就显得又深又黑,只是认真的看着白着一张脸在那里说话的杨锐:“…………书乔,我们说好了的…………”
“那是指望能在徐一凡北上之前,维持住北地不陷入腥风血雨!可是复生你每天都在关心各处电文往来。各地督抚朝江宁去的电报倒是很多,北地的电报都要过天津,能抄到我们这里…………天下的确都在指望徐一凡来收拾局面,的确已经不将京城当一回事了,徐一凡也差不多天下归心了…………只要他一北上,就能取而代之!可是徐一凡有什么动向没有?只是电邀天下督抚来江宁议事,只是来份奏折,假模假式的要朝廷速速平定北地叛乱!”
“传清兄他…………”
“他什么?复生,难道你还看不明白?徐一凡他就是想借着这次变乱,让你我和他分途之辈殉之,让北地盘根错节的势力全都灰飞烟灭。让地方督抚再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名义,让他鼎革之后的新朝少一变乱的源头…………这里不变得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他是不会北上的!我们等不来他!”
谭嗣同神情呆滞,一句话也不说。
杨锐深深叹口气:“复生,走吧,离开燕京。咱们可以放洋而去…………”
谭嗣同淡淡一笑:“我走了,京城就没人镇得住局面了…………香教指曰就会进城,后果不堪设想…………”
杨锐飞快的截断他的话:“那么就不管城外乱成什么样子,再不要调兵出去了,闭城而守,城内局势还可以维持!让徐一凡看无机可趁,他也不能让北地真的乱得不可收拾,到时候只有北上!”
谭嗣同奇怪的看着他:“书乔,我等从上海毅然北上,就是为了保住自己姓命?徐一凡不能,我们就能让北地乱得不可收拾了?当初我就不如留在江宁了!能救一点百姓,就是一点,能为将来国家保存一点元气,就是一点,我怎么可能不调兵而出!”
杨锐无言,只是看着谭嗣同,拍手苦笑:“所以你是书生,徐一凡是枭雄…………我就知道劝不下你,就当我白说…………”
谭嗣同也是一笑:“传清兄也有半份书生气,书乔,你们都看错了他…………没有书生气为里,纵有万般枭雄手段,他就能搅动这死气沉沉的天下?…………英雄本是真儒事,君知否?”
他缓缓站起,眼睛里闪烁着一点光芒:“…………我们等得来他!现在咬牙苦撑,就是我们这条路走到绝处之后,所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了!…………我相信传清兄!”
~~~~~~~~~~~~~~~~~~~~~~~~~~~~~~~~~~~~~~~~~~~~~~~~~~~~燕京城南韩老掌柜他们驻节的荒村,这几天来,又多了不少客人。
自从香教乱起,他就和南苑军营完全断了联系。谭嗣同的那点兵要不调走,要不全面收缩。更不可能威胁到他这里的安全。韩老掌柜就守在这里,一边通过阎书勤每天派出快马,调度着北地的次第大乱,一边就如一头很有耐心的野兽,在离猎物最近的地方静静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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