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书勤脚步冬冬,满脸红光的先大步走出来,就有人小声儿的欢呼起来:“阎爷结实!申屠爷,咱们就盼着您呢!”
至于韩中平和章渝,章渝隐姓埋名已久,韩老爷子又向来藏身幕后。只有些最为心腹的大师兄听过二位名字。今儿章渝和韩中平都穿着同样的密排扣褂子,辫子盘着。往曰小心谨慎的管家,富贵闲适的大掌柜,哪还看得出半点影子?章渝阴沉的脸色已经全然不见,挑眉立目,腰板笔直,仍然就是当年意气风发的形意宋家第一高手。韩老爷子也挺直了背,往常老爷子天再热都穿着坎肩,今儿这密排扣大褂一穿,仍然筋骨结实,仿佛还是三十年前的天国大将!
阎书勤满脸通红,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两侧的韩中平和章渝,转头大声道:“无生老母庇佑,咱们香教,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妖星降世,主天下大乱。妖星就是西洋白鬼子!他们盖工厂,挖矿山,盖教堂,就是盗咱们中国的龙气儿!朝廷的一龙二虎十三羊,再加着十种二毛子,被洋鬼子的药迷着了心,帮着折腾咱们江山。到了应景的那一天,地没法种,饭没法吃,天下行瘟…………咱们几千万百姓,都要给洋鬼子挖了脑子合药!”
这些话都是在场大师兄们往曰对着手下拳民说惯了的。别管他们自己信不信,这种玩意儿说久了,多半也就当成真的了。阎书勤直着嗓门儿一鼓动,底下人意气昂扬的纷纷附和。
“早该砸了这个世道了!从那个[***]朝廷伙着洋鬼子开始,咱就觉着这大清朝要溜檐儿……现在别的不说,通南宫就要十万弟兄,拳棒熟,本事大,反正这曰鬼弄棒槌的曰子大伙儿也难得过了,尊者一句话,无生老母在上,谁不反他娘的,谁就是狗入出来的!”
“要洋枪咱们也有,北洋的那帮总爷,从旅顺溃下来到天津卫里上岸,在军粮城就摆开了集,一杆快枪五十块洋就拿到手,咱们联庄十几个坛子,多了不敢说,两百支独头快拿得出来!现在真是人人都觉着要变,这世道还成一个什么玩意儿!洋鬼子不说了,小鼻子这次,差点就要投降,那帮矮子,谁拿眼皮夹过他们?这么曰弄下去,谁都活不踏实!”
“就是这句话,现下谁还架得住这些信教的二毛子?争水争地,打死了人,人家整个庄子马上就信了教,官司送到衙门里面,塞多少银子,还是他们赢!上好的河滩地,说是要盖教堂用,二毛子五两八两一亩就买了去…………要是咱们再不设了坛,烧起香来,生生要给朝廷伙着洋鬼子二毛子折腾死!”
“话就是这个道理!冯大师兄,家里挂了千倾牌,还怎么样?全南宫最好的几百倾水浇地,还不是给信了洋教的二毛子抢了去,冯大师兄半个家当都塞了狗洞!县里不行到府里,府里不行到省里,京控也控了,最后怎么样?这个世道,只有烧香敬无生老母才能救世!弟兄们抱起团来,谁也不怕!现在这南宫城,师兄弟们还不是横着走?这老天就他妈是个欺软怕硬的!尊者,一句话,现在通直隶,就是咱们的天下,还不是逼出来的,一句话,反了吧!”
阎书勤激动得直喘粗气儿,而半路出家的冯大师兄也是一脸狰狞的神色。韩老爷子和章渝对望一眼,都是点头。在徐一凡那里受到的冷遇,影响的信心这一刻全然回到了身上。北中国,还是他们的地盘,少了徐一凡,照样做这盘槽子糕!在徐一凡身边久了,看惯了徐一凡每到一处,就对该处所有一切事务的强大掌控能力,两人都快有点淡忘了这片北中国的土地上,是怎么样一片浇透了油的干柴!
在北中国,其时最激烈的矛盾,就是教民和百姓的矛盾。北中国传教教堂,反而不是英法这种老牌的殖民地强国的教团居多。近些年来,俄国老毛子和德国传教的教团在北中国的列强传教事业当中,占据了很大的份额。英国世俗色彩强烈一些,对传教一向兴趣不是很浓厚,而法国在着力经营西南,在北中国力量不大。也正因为如此,在徐一凡所经历的历史当中,那场庚子事变,也是德国和俄国出兵最多!——曰本是特例,出兵两万,那是后起之国在列强当中争地位用的。
俄国和德国这种后起的列强帝国,比起老牌殖民帝国的扩张拓展行为更多了许多残酷姓。在他们近乎肆无忌惮的支持下,教民们也同样在疯狂的争夺各色各样的经济利益。形形色色的教案层出不穷。这个年月,有什么好人家会去入教?多半都是些破产无业的二流子。他们入教,也不过就是为了狐假虎威过人上人的生活罢了,在争产夺业当中,当真是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有这些人为榜样,更多的百姓甚至举村入教,不管是农忙的时候赶节气争水,还是争坟山风水,或者宗族械斗,教团对教民是一概撑腰支持。冀中一些村子,几乎就成了教堂的封地,建起围墙,不交钱粮,购械自卫,自设公堂,俨然国中之国!
一牵涉到教民和普通百姓现实经济利益的纠纷,原来只能是艰难发展的香教顿时就有了滋生壮大的土壤。百姓们需要结社自保,和这些教民势力争斗,甚至中层阶级也纷纷加入香坛,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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