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眼前的世界开始不受控制地飞速旋转起来,黑暗如浪潮一般自四面八方将他席卷,将他吞噬。
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我命在我不在天?
似乎许多人曾如是豪言过,然而当所谓“天已成象,人力不可为”的大势一到,又有多少人能以人力抗天、以强志克命呢?
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陈遥不知道,似乎除了遗憾,他此时心中也没太多感悟,只是在弥留之际突然觉得,若在离开之前还能最后看一眼自己深爱的女人,好像……也了无遗憾了。
如果没有穿越的话。
穿越也好吧,再世为人似乎是种恩赐,毕竟在每个人的想象里,穿越也好,重生也罢,似乎都是能将心中一切遗憾从头来过,是莫大的好事与福缘。
穿越意味着机遇,但对陈遥而言,穿越所带来的后果却远非如此,如果可以,他并不想穿越。人活一世为何而活?在他看来,无非是为了周围的人而活,若孑然一身了无牵挂,那纵使位极人臣乃至君临天下又有何意义?
陈遥并不想穿越,穿越之前他那点对于生活的志向也无非是作为挣扎在低层劳苦大众的平常诉求,要说有什么大志向……细细想来也确实没有。他只想安安稳稳过完一生,仅此而已。
然而一场变故将这些奢望通通碾碎,陈遥认命,却不甘心,他不怀念车房存款,甚至不怀念前世皮相,只独独,忘不了她的脸。
她微笑的时候双眼眯成一道细缝,那便是他的整个世界。
而令他难以忘怀的那副容貌,如今却真真实实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回忆被稚嫩焦急的喊叫声打断,或许是小姑娘不知陈哥哥为何突然发怔,以为他遭此变故失了心魂,一急之下眼中泪水再次汩汩而下,双手拽着陈遥衣角不停摇摆,似是想以此将他唤醒。
“……你认识我?”
回过神来,陈遥难掩面上愕然神情,当即愣头愣脑问了这么一句,这一问可好,直接把对方给问懵了。
小姑娘闻言如遭雷击,好半晌没能反应过来,大概是认定了自己的陈哥哥确实被那白毛妖物吓得三魂散了七魄,居然连自己都不认识了,她也不知该怎么办,反应过来只觉悲哀难掩,忽得粉唇一抿,当即便哭出声来。
自己的陈哥哥被吓傻了,被吓得不认识自己了,这可如何是好?
其实陈遥心生恍惚也不过瞬息而已,话刚出口他便已恢复神志,目前的情况看似诡异实则简单:首先自己的确是穿越了,当下也非梦境,食人的凶徒是真,得道的高僧是真,破庙藏匿的僵尸是真,面前的小女孩同样也是真。
然而正是因为这些真实存在的种种,反倒让陈遥感觉极不真实罢了。
人生在世大抵如此,越期盼什么越是事与愿违,陈遥知道此番不过是种巧合,即便再相像,面前之人也绝不会是她,也不可能是她,上一世终究是上一世,回不去了。
当下见这小妮子无故嚎哭,陈遥轻蹙眉头正欲安抚,不料一阵尖啸突然自身后传来,啸声凄厉惨绝,任谁听了都得心神俱震难以自持——这声音很熟悉,只能是出自那白毛妖物之口。
陈遥这一恍惚不打紧,没想却是把这茬给忘了,当下听闻啸声方才想起身后还有个妖物尚未解决,循声回头想看看是否救命恩人诛杀妖邪遇到了什么阻碍需要帮忙,不料回头又是一愣。
那白毛僵尸此时仍旧以耳贴地伏于近前,全然没有暴起伤人的迹象——它也伤不了人,陈遥望过去的时候,僧人手中所持那把黑铁禅杖末端已是自妖物后心贯入,将其牢牢钉死在了地面之上。
何时出的手陈遥都没注意。
愕然间,只听那僧人缓缓言道:“孽障,贫僧念你百年修行实属不易,本愿网开一面予你一条生路,怎奈你竟欲行这伤天害理之事。也罢,既然缘法已到,贫僧这便还你本心,度化与你。”
这僧人当下这番言语就有些奇怪了。
世人皆知佛家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样的说法,虽然在陈遥看来这话和放下屠刀立即成佛也差不多,但不管怎么说,佛门度化恶人的条件再宽松,也不至对妖魔鬼怪也这样,对方可是只僵尸,而且还是只白毛,根本不可能怀有什么向善之心,若非遇到比自己更为强劲的对手,要不然赤地千里还不跟玩似的?
不过好在看情形,这僧人口中所言的度化大概就等同于送你上西天的意思——只见他当下身着缁衣迎风而立,贯胸透地的禅杖嗡嗡颤鸣,那杖九环相击,叮当作响,那僧俯视面前妖物如俯瞰众生一般。
陈遥见他神色平和,不喜不怖,眉宇间隐隐显现悲悯之态,周身上下更是散发出一股淡淡宗师气象。
阿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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