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佛学讲堂或是水陆大会之时才可有此机缘。
种种结合,玄奘认为,当下隐于暗处之人定非等闲之辈,既然来了,那想必是寻着自己而来,只是如此做派稍稍令他有些皱眉。
偏偏,又是在这月黑风高夜。
倒也不是说玄奘心有顾虑,西行之路远涉万里,一路上危机四伏早已练就了他一身的从容胆气,更何况以九九八十一难的磨练与最终修得正果而言,如今的玄奘更与多年前步出长安之时截然不同,这种胆气和从容并非来自佛光金身,而是来自于一步步从地狱、从磨难中走出的坚韧心性。
来人并不言语,闻言略做沉默后便自暗处走出,来到距玄奘几丈之外的空地之上。
玄奘起初只以为有人慕名而来,想来恐也是为解佛法或辩佛理。然此时月光莫名变得如玉般皎洁,借着静谧月色,玄奘发现,月下突兀出现的不速之客却是身着白衣,气度洒然;再待凝神细看,但见来人面貌端方俊奕,目光沉稳清澈——竟也是一年轻僧人。
短暂的沉默。
玄奘起初以为是寺中僧人,自己受天子恩泽留于洪福寺广播佛法,除却天下信徒信众外,寺内僧人自是不缺;然玄奘此时已然不再是凡骨肉胎,眼力自是过人,一辩之下便察觉这年轻僧人自己从未见过,想来也绝非洪福寺内受命辅佐自己的僧侣。
话说此人虽是面容爽朗清举,然美中不足的,却是有几道不深不浅的伤痕自额走面穿过其右眼,横亘于来人脸颊之上;且不知怎的,这几道疤痕观之既无触目惊心之感,更无招人厌弃之意,一眼望去还让人好生怜悯之情。
虽不熟识,不过面前小僧却让玄奘有种难言的亲切与相熟之感。
“阿弥陀佛,见过圣僧。”来人静默片刻打破沉寂,恭敬合十开口道。
玄奘天性冲淡,又通佛理,一些困扰常人的问题如今在他眼里皆为虚妄,到底这天下之事,大至天穹,小到身侧,若是不知,那便不知好了。见来人行礼发声,玄奘自也合十,双目含笑微微回礼。
“阿弥陀佛,不知这位小师父来自何处,宝号又该如何称呼?”
纵使成为得道高僧受了佛国金身,玄奘也并不以此自居,多年修行修的是禅心,所谓一草一木皆菩提,人人心中俱有如来,如此一来,普天之下便没有高低之分,更何况,对面之人也与自己无二,皆是佛门中人。
其实在见到这陌生小僧之时玄奘便已放下心中成见,同为出家人,无论身在何方,念的都是同一种佛法,敲得都是同一座木鱼,修的,自然也都是同一道禅心,只是不知来人身份,出于佛家礼仪,玄奘便开口询问道。
“小僧来自该来处来,至于法号……”来者闻言同样微微一笑,眼中光芒流转,双手合十还礼,从容答道,“只为佛前一点缘,何必名目污人间?”
“哦?”
玄奘听罢稍稍蹙眉,想此僧既无来处亦无法号,此等人物自己印象里似乎闻所未闻。
一语终了玄奘本想询问缘由,但天下之大,想来是自己愚钝,又何足计较。
念及此玄奘眉头复展,略一颔首,便问起了关键所在:“原来是无名大师。不知大师深夜前来,可是要与贫僧论言佛法?”
且不说来人能绕过重重把守悄无声息潜入这洪福寺与自己见面,光说这小僧的年纪样貌与修为谈吐便已是不凡,而同处佛门,玄奘自然也明白来人必是如自己一般拥有大神通,于是便也以大师相称。
“早闻圣僧佛法通玄,今日一见果不虚传。”来人微微颔首,片刻淡然叹道:“小僧今日前来,确是想与圣僧讨教一番。”
玄奘点头默许,来人轻痴一笑,开口便道:“圣僧以为,佛在何处?”
玄奘道:“天地万物。”
来人又问:“魔是何物?”
玄奘道:“皆来自空。”
来人再问:“本无二谛,自性何见?”
玄奘道:“天地在乎,心行处灭。”
三问一过,来人略一点头,忽又兀自放声大笑道:“好!好一个心行处灭!”
这笑声穿云裂日,如暮鼓晨钟,似是要震得这四野虫兽鸟禽相继而逃,但这笑声独独不曾惊扰寺内僧人,更别提驻扎在寺内寺外的大唐禁军。
笑声震耳发溃,玄奘舒展开的眉头此时再度微微隆起,眼中似有一层炫目金光拂过,但须臾间又缓缓暗淡下去,他双手合十,默念道。
“阿弥陀佛。”
真言一出,来人笑声戛然而止,他凝视着玄奘双眸,好半晌也复双手合十,但口中所述,却是玄奘闻所未闻之言。
“圣僧高明,小僧只问一句,既然佛便是魔,魔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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