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阳随萧太医进了云知的屋子,一脸狐疑:“萧太医,您带我来这作甚?是要我照顾这个宫女?”
云知双臂一撑坐起身,又往后挪了挪,靠在了墙上,问道:“萧太医,找到了吗?”
萧太医掏出一页纸给云知,道:“与酒相克之物没找到符合的,倒是找见了与人参相克之物。”
云知接过一瞧,上头记载了人参与藜芦若在一个时辰内相继服用,则会在一刻钟内失声,心脏猝停而亡。死状常为蜷缩状,唇微黑。
笑阳听到他们的对话,心生惶恐,忍不住凑上前看那页纸上写了什么。
云知对他道:“笑阳,甄太医虽未真心实意的教你,但你完全可以自学成材。”
笑阳嘴角一蹙,道:“你什么意思。”
云知将纸揉成团,握在掌中,“这不是连罕见药物藜芦都弄明白了吗?礼部三年举办一次御医考核,你大可以去考,为何非要靠着甄太医,又怨恨于他呢?”
笑阳听到“藜芦”,仿佛一张薄如蝉翼的纸遭受了猛击,摇摇晃晃的怔在了当场。
萧太医见他神色骤变,便确信云知的猜测对了七八。
笑阳缓了缓神,挣扎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哪里怨恨师傅?”
云知说道:“你不用急着否认,我们这不是没抓你去见御使。太医署库中之药,每味余几两,被取几两都有记载。而你不确定甄太医哪天会喝酒,自然会在他每盅药中都加上藜芦。他近来不适已有些时日,太医署中的藜芦定是对不上库存的,一查便是。”
笑阳眼神闪躲道:“就算对不上库存,也不一定是我拿的”
云知无奈道:“你不如跟我说一说,指示你杀甄太医的那人许了你什么好处。我帮你看看这桩买卖亏不亏。”
笑阳转身就想走,萧太医伸出胳膊一拦,冷声道:“你不说,我们就去跟御使说。”
笑阳回头看云知,云知点头道:“没错。你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我们没准会帮你。我与甄太医有过节,你是知道的。”
登时他内心的防线彻底崩溃,叹息道:“行,我说。”
“我爹与师傅曾是至交,我爹看好师傅的医术与才华,为了他能交上礼部御医考核的五十两白银,卖了田地给他钱,师傅总算凑齐了银两,也通过了考核,成为太医。
师傅拿走我爹银两时,许诺入太医署后,必将我带在身边悉心栽培,视如亲子。我拜他为师时才八岁,八岁起就一直跟着他了,可是,他从未教过我任何医术,每日只唤我做杂活,照顾他起居,给我的月俸也极少。
上个月我娘重病,师傅却称太忙不肯去帮忙治一治,我多年来月俸少,拿不出多少银钱,没法给我娘用好药,请好的太夫,我偷过一次太医署的药,被我师傅发现打骂了一顿!再也不敢偷了。
我在太医署呆了那么多年,却连为母亲治病的能力都没有!我娘就这样被病给耗死了,我在她病逝前七日,收到了三封我爹的家书,要我回去看一看我娘。可我师傅不准,说太医署忙得很。我离开爹娘那么多年,却只在甄朔跟前为奴,我不敢告诉我爹,怕他承受不住,他卖了田地换来这样的下场,我爹怎能吃得消?”
萧太医打断道:“你母亲之事,为何不来寻我?”
笑阳感激了看了他一眼,但也没有把这句话当回事,继续道:“我过几月才能回去一趟,我爹也日渐消瘦,我几乎花光了全部积蓄,买了几分鲜亮的衣服,骗我爹说我学有所成,很快就能做太医了,在宫里的待遇也好。他很高兴,去别人地里想偷几颗菜让我送给师傅,却被别人当场抓住,羞辱了一顿。
呵,在师傅一次醉后我问过他,为什么要这样待我,他说每回看到我,就想起成为太医前贫苦不堪的日子。别的太医要么出身官宦,再不济也出身商贾,只有他是贫民,面对萧太医等抬不起头,还要受端亲王府的胁迫,屡犯大罪……”
萧太医不自在的撇了撇脑袋,道:“在此前,我从未觉得甄太医低人一等。”
云知听着心中百感交集,甄太医平日为人拘谨,心理却是这样的扭曲,对于倾囊相助的好友非但不感激,还以怨报德,真叫人恶寒。
笑阳已泪流满面,“我出宫为我娘奔丧时,有一人找到我,他给了我五十两白银,要我按他的指示去做,正好也是我心中所愿,就有了今日这个事。”
云知问他:“你可知这个人是谁?”
笑阳道:“我不知道,他也不肯说,不过这有什么要紧,他肯给我银子,能让我爹过上好日子,他就是活菩萨。”
云知胃中翻腾倒海,“你可不要玷污了菩萨,他充其量是塑像用的泥,把自己捏得人模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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