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连续两天晨练,言建父女都未再出现。
他不由得有些惊奇,这老头不是说只要不是患病在床,便每天清晨都要爬山吗?难道病了?
陈宪思来想去,觉得老言应该不是不告而辞的人,怕是真的病了,便决定还是备些礼物过去瞧瞧。
刚爬上山顶,他正一边举目鸟瞰,一边思忖着府学的教授范荥是不是会知道老言住在什么地方,却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呼唤,一转头,便瞧见一个浓眉大眼的小道士正站在道观门前的石阶下,开口唤来:“福主。”
小道士十五六岁,穿一身黑色的道袍,似乎是极少和人闲谈,他此刻显得有些紧张,双手将一个封好的信笺向前一递,说道:“于居士吩咐过了,若是施主您在他走后连续三日登山,便将此信转交予您。”
“连续三日……等等!于居士?”陈宪先是愣了愣片刻,旋即却陡然脸上一白,手忙脚乱的打开了那封信。
“腊月廿三日,谦奉书行之小友……”这信单是开头,就让陈宪脑中嗡的一响。
“……今东南不安又议伐麓川,故上夺情,使臣回京。”
“……谦与小友识时虽短,相交莫逆,本当面别,然公务缠身,今夕必行,但以此书别过。”
落款书写着:“制廷益敬首。”
待陈宪看完了这封信,只觉得整个人都懵了。
言建,言兼,谦,于谦!?
看着落款上的那个“制”,陈宪心中就明白老言之所以会出现在钱塘县,并和自己爬了这些天紫阳山,是因为他在家戴孝丁忧,这个时代官员父母离世,就按礼制应该弃官居家守制,所以他的署名前面才有了这个“制”字。
而他之所以匆匆离去,是因为被皇上夺情起复,素服治事,就是不穿官服,回去一样干活。
陈宪回忆自己和于谦相识的这段时间,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关心军事、通晓历史、所说所论都是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并且轻而易举的就让钱塘知县给自己翻案平冤,最关键的是他还用了“言建”这么个简单的化名,自己竟然就没有一点怀疑!
“你可知道他家在哪?”陈宪一按小道士的肩膀,急声问道。
“不,不知!”小道士吓了一跳,以为这位福主发了疯,急忙退后两步。
陈宪旋即才反应过来,老言吩咐小道士,自己连续三天来爬山,才能把信交给自己,这其中恐怕除了毫无新意的考验毅力之外,更多的是他觉得一直用化名相交有些尴尬,便定下三日之期,让自己就算知道了也见不到他吧?
陈宪站在原处怔怔,许久之后他兴致索然的叹了口气,转身就下了山。
回到竹竿巷,几个来的早的木匠短工已经候在了门前,见雇主面色不虞的走过来,便纷纷陪着笑脸不敢说话——毕竟这般出手大方,并且体恤百姓的雇主可是少见。
陈宪走进主院,罕见的没有敲门,反而直接推门走进了正房,目光从黄落蘅警惕的脸上一掠而过,便悻悻然的走到了书桌前坐了下来。
黄落蘅本来见他不请而入,正准备板着脸给他点颜色看看,此刻却瞧见这淫贼神色闷闷,而且丝毫没有跟自己说话的意思,反而一进屋就坐在那边提笔写写画画起来。
她一时间有些愕然,这人今天怎么了?前两日不是个话痨吗?
她心中好奇,却又不愿意主动开口,就装作盘膝打坐,却悄悄的窥视那人。
谁知道陈宪这一坐,竟然坐了整整一个时辰,直到门外有短工唤他,才怏怏不快的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就看到他又走了回来,再次坐在那桌前,时而写写画画,时而又将刚写的东西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黄落蘅心中更加奇怪了,这人在被自己用剑抵着脖颈时候,也没见他如此这般,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
她最终实在难以克制心中好奇,便装作调息完毕,悠悠的吐出一口长气,缓缓站起身来。
黄落蘅虽然好奇,但依然故作漠然的瞥了一眼书桌前的人,冰冷的问道:“你在干什么?”
回应她的是一片沉默。
“喂!”她略微提高了嗓音:“我在叫你呢!”
“哦。”陈宪皱了皱眉头,淡然说道。
“喂!”黄落蘅被惹得急了,腾腾两步走了过去,却瞧见陈宪面前摆着的是封信,一封只写了开头的信。
纸上写着:“腊月廿五日,行之谨拜奉书节庵先生侍郎阁下”。
然后便没有下文了。
这个节庵先生是谁?六部侍郎?
黄落蘅看到这里,便觉得心头有些鄙夷眼前之人起来:你愁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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