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敲响第三声之前,他停顿了片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停顿,就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让娜似乎和自己一直都有种难以言喻的默契,在他手指即将叩响大门前,她都会先前一步跑来拉开大门,用那熟悉的声音称呼自己……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门被拉开时的暗喜,没有熟悉的问候,只留下孤独的叩门声回荡在船舱中。
他推开了房门,目光极不情愿地穿过了地面上沾满血液的布条,最终落在了让娜的身上。
她也望着这边,嘴上还挂着一丝微笑,可那眼眸中跃动的灵气消失了,瞳孔并没有因为突然到来的光亮而缩小,似乎穿过了德拉诺的身影,望着更远的地方。
“德拉诺……先生……”
他反应了过来,应着那声呼唤走了过去,就坐在让娜的身边,紧紧攥着她几乎失去温度的手掌。
“我在,一直都在。”他用低沉的声音回复着对方,就像是被相互吸引的磁石一般,当让娜听到这声音时,脸上的微笑变得更深了一些。
“太好了……但很可惜,我现在看不见你的样子……我好像受伤了,不知为什么,从醒来的那一刻起,我好像就什么都看不见了……有点暗,但还有些微弱的光点,就像是星星一样……”
德拉诺沉默着,他听洛普德说过,当人被上位者选中时,首先会止不住地流血,就在生命将要枯竭的不久前,他们会看见璀璨的星海,然后会陷入漫长的昏迷,等待着完全被上位者寄生的一刻。
眼泪顺着他的脸庞滴落在了让娜的手腕上,她微微皱起了眉头,伸出手抚摸着德拉诺的脸颊。
“请别露出那样的表情,眼睛不是用来哭的……”她轻声安慰道,手指顺着德拉诺的脸颊滑到了耳际。
“我从生下来就能感觉到自然法则中的一切,赤红的信念、蓝色的勇气、白色的幸福,还有灰色的痛苦……似乎连我自己都是自然的一部分,介于白色和灰色之间,像雪花一样飘忽不定……但后来我遇到了你,那些独立的颜色忽然从调色盘倾入了我的心中。从那时我就知道,你就是我要遵循的法则,毕生苦苦追寻,直至衰老、垂死……”
“但我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那一天的到来,躺在薰衣草的花海中,牵着你的手,目送着夕阳离去……”
德拉诺的喉头哽咽着,他已经将那些破碎的词语连成了句子,准备将它们揉成微风,呼入让娜的耳朵……
让娜,我毕生挚爱,照亮我的灯火,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一点点坠入冥河?
忽然,甲板上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围绕着今后该何去何从的话题喋喋不休,还有施瓦泽不时的叹息声。
让娜沉默了片刻,聆听着人们的呐喊和叹息,那种无助的迷茫感似乎也牵动了她的心弦。
“人们很痛苦,我能体会这种感觉……”她侧过头无奈地望着通往甲板的大门,紧紧攥住了德拉诺的手,将那把象征着自己生命的匕首递给了他。
“我的一切都属于你。现在,你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答应我,德拉诺,带领搁浅者们回到他们该去的地方,抵达我们最后的目的地。希望还在,我知道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让娜的手渐渐垂了下去,她合上了双眼,脸上却依然能看见那个微笑,那个温柔的微笑,那个不参杂任何质疑的微笑。
我会的,吾爱……
德拉诺用手指感受着让娜微弱的脉搏,俯身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了浅浅的吻痕,捏着那把匕首,起身向着甲板走去。
他推开了木门,那些嘈杂的争论戛然而止,人们望着他沉默不语,他们在等待一个答案,一个只有德拉诺才能让他们相信的答案。
海面上,黎明的太阳升起,站在甲板上的德拉诺浑身无力,像是融化在海面上的泡沫。
黎明来了,来得那样突然,却又姗姗来迟。
他望着狂涌的海水,从菲列克斯手中夺过那写着古老预言的卷轴,向船头走去的同时将它撕成了碎片,抛向大海。
回过头,望着眼前一张张迷茫而绝望的面孔,德拉诺没有丝毫犹豫,说出了自己内心的选择:
“北偏东二十五度,我们回迦南去!”
他相信洛普德的话,一切还有拯救的希望。
说完这些,他感觉自己的双眼像是被寒风冻为了冰雕,就这样无神地向海面上望去,望着雾气勾勒出的迦南大陆的轮廓。
因争论而落下的船帆被再一次升起,人们冲到了甲板的边缘向周围的船只喊出了最终的决定。德拉诺依然站在那里,任凭从迦南吹来的寒风啄蚀着他的神经。
他要回到那里去了,回到那被梦境笼罩着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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