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修仙世界,却发现自己没有修仙资质,历经现实蹉跎,以为碌碌无为的自己,最终走上了边关,可是所谓仙人们,只是拨弄了下手指,于是他,开始了他的挣扎,当一切尘埃落定,曾经的恩怨情仇几人知晓,几人在乎?命运的齿轮没有给他思考的空间,不断推进,将他推到一个不得不抉择的路上,他彷徨,他无助,他癫狂,最后,一切的都成为了清风明月,他又有谁人知道呢/
“天地浑沌如鸡子,盘古生其中;万八千岁,天地开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盘古于其中,一日九变,神于天,圣于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盘古日长一丈,如此万八千岁,天数极高,地数极深,盘古极长,后乃有三皇,数起于一,立于三,成于五,盛于七,处于九......”
一个老先生站在讲台,语调不紧不慢,让人昏昏欲睡,但手里的教鞭每一次挥动就直接把那即将睡去的少年敲醒:
“在老夫的课上睡的这么香的,你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个。”
登时课堂上哄然而笑,蒙学课堂上的小孩子本就活跃,此刻孩子们就都走了神。
但老先生笑眯眯的看向周围,拿着教鞭敲击了一下另一位孩子的桌子:
“你们也想试试?”
沸腾的气氛此时一下子凝固起来,学生们如同受了惊的鹌鹑一般躲在了自己的位置内,装模作样的拿起书鬼鬼祟祟的看向老先生。
少年浑不在意的打了个哈气,然后嘟嘟囔囔着:
“跟那边的记载倒是没什么不一样,先生,我可以先看后面的内容吗?”
老先生有点恨铁不成钢的看向这名少年,然后手中教鞭的尾部撞在少年头上:
“你说你,身为一个生而知之者,一点贤明的样子都没有。”
少年不屑,看向老先生:
“那么先生,生而知之者,该是什么样子?”
老先生顿时愣住,然后叹口气:
“小子,但多少也要像个样子......”
那张充满稚气的脸上登时满是无奈和不属于那点年龄的不甘:
“先生,我不能修炼。”
先生张了张嘴,那些想要说的话被这一句无比现实,无比残酷的描述生生碾碎,然后淤积在他的胸口里,许多情绪在他的心跳中冲撞,最后化成一缕叹息,从他的口鼻中散发开来。
这名老先生看向窗外,回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个少年在跟自己的妹妹讲那些自己都没听过的话语:
“有一个人曾经说过,‘以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继往圣以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哥哥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但哥哥希望能成为那样的人,护不了万世太平,那就开一世,一时,一国,一方,一隅,一坊,一家太平。”
那时的少年目光像是一团火,明亮,澄澈,像是可以跳出来,燃烧这个世界。
先生有些神游天外,此刻少年却开口:
“先生,这是命,没有翅膀的鸟儿,怎么挥舞,也没有办法飞起的。”
老人看着周围无忧无虑的孩子,看向那张明明稚气未脱,脸上平静如水的脸庞,眼神里看似哀默,但不甘,愤懑,甚至厌弃,老人再也站不下去,负手而去。
“你们的小师叔可以这样是因为给你们讲的这些,他都会,课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你们小师叔,很多时候,我有问题也要向你们小师叔请教。”
少年有些无奈:
“先生,既然您叫我过来,我就是这里的一个学生,您该打板子就打板子,您不能为了我坏了规矩。”
老人苦笑:
“达者为师,可是你跟我说的,更何况你我是平辈相交,我怎能将你当做学生?”
少年有点不满:
“先生,你我的确很多时候可以共同探讨,但作为后来者,我应该对您有所尊重,更何况这是课堂,先生站着,我坐着,我睡觉,这就是错了。”
先生摇摇头:
“那下次就不要再睡了。”
少年叹口气:
“可是先生,我那些都知道,格物之学在这里也没有条件……”
先生像是真的没有办法,无奈说道:
“伸出手来吧。”
少年脸上露出一丝得逞的笑,然后伸出手。
啪!
轻响传出,少年紧蹙眉头:
“先生,请不要徇私。”
先生顿时一怔,苦笑:
“小子,你可真是,别得寸进尺啊。”
“但先生,课堂需要规矩,我们需要规矩。”
旁边的孩子们用怪异的眼光看向少年和先生。
啪!这声音比之前更急响亮,先生却是满脸笑意
“这才是生而知之者的样子啊。”
“嗷!”
少年捂着手不断吹气:
“先生您这个多少包含点私人恩怨吧!”
先生哈哈一笑,转过身去,继续讲授:
“有谁知道我为什么从开天辟地讲起么?”
“在你们进入课堂前,你们大多数都听到过,或者早就了解了这些。”
“但没人告诉你们这是为什么,如你们所见,老夫的课堂不是睡大觉的地方,也不是你们装模做样学习的地方,老夫这里是追求道理的地方。”
“所谓道,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我们不知道真正的正确,或者说规律,又或者是其他,一切事物发展,运行,都在道之内,祂不可描述,不可定义,不可触碰。”
“但其又存于万物,于山川,于河海,于世界,于生命,于我等之心。”
“理乃认识,是我们对于世界的简单总结,他可以极其简单,也可以繁复无垠,有真理,有歪理,有无理......但这些都是道理。”
“是非对错,由我们界定,界定的标准或者说认知,就是我们的理。”
“道理道理,是追求道的标准或者说认知。”
“学习就是追求道理的过程,我们以人之渺小的身躯与力量,脚踩大地,去求道,去索真,以实之身,求虚之质。”
“我们求道,亦是道,有人悖道,亦是道。我们求道,即是我们对我们道的践行。”
“这就是为师的道理。”
老先生淡淡看向少年,然后左右环视,微笑:
“开天辟地,是万物之始,是‘有’的诞生;为师想在你们心里留下一个道理,当然你们也可以怀疑,也可以去修正,甚至改变,因为道并非永恒不变,我们也不是永恒不变,所以,我希望在你们心里开天辟地,有属于你们的道理。”
孩子们显然被这些过多的内容冲击的有些懵懂,只能频频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老头儿无奈笑笑:
“老夫不期望你们一下子就能听懂,也明白你们不会在我说了后就了解一切;言传后,我将身教于你们。”
“面对未知的混沌,盘古敢于挥斧开天辟地,我不求你们在面对这些的时候有多么大的勇气,哪怕尝试着去迈出那一步,为师便足够欣慰。”
孩子们有些糊涂,只是点点头。
老先生叹口气,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慨叹着:
“本也没寻求能有多少孩子懂……”
孩子们木然,只是大声朗读。
少年此刻也在大声读着,但目光不只是看着上面的文字,仿佛是一定要看出其他的什么东西,可是许久之后,字还是字,故事还是那个故事,他只是笑,然后继续读。
他醒了,可是还是要看着周围的世界,很多人看似醒着,可还是懵懵懂懂,唯有面前的先生满意的看着他,微笑着,似乎庆幸自己叫醒了他。
他自然知道先生讲盘古的意思,也自然是明白先生想要他做的——挥动自己手中的斧头,开出那一份天际,可他只是一个人。
是啊,他只是一个人,于是,他醒了,但没有任何动作,仿佛从未醒过。
一时三刻,岁月安静流淌,不知春秋,不知来期,窗外和煦的阳光渐渐散去,只剩残阳没入西方,这课,也就散了。
先生与他相互跪坐,清幽的焚香充盈整间书房,一袭洗的发白的黑衣,少年开口:
“先生,其实这些都没必要的。”
“我了解那些道理,可是做到和知道是两码事。”
“我现在需要的,是更多经历。”
老先生拂须,微笑:
“公孙小子,你没说过吗:‘子曰:温故而知新。’有些道理,你再读和已经知道,也是两码事。”
少年有些皱眉,但还是恭敬道:
“先生,在没有建立在发现新事物和新规律上的回味过去,只会让人距离道理越来越远。”
老先生轻笑:
“你小子倒是越来越牙尖嘴利了,但这个世界的很多,对你来说,不正是新事物么?”
少年一愣。
老先生平静的看着这个少年,没有任何想要探究的想法,更没有想要叫他把所有知道倾囊向他教授的想法,只是想告诉这个少年,那种,真挚的感觉,让少年有些心神不宁。
“恪儿,请允许我这么称呼你,有些事情不是你一味拒绝就能加以改变的。”
公孙恪怔住,然后低下头。
“你不用叫醒别人。”
“你只需要醒着,然后给自己的世界开天劈地就好。”
“你和我说过: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你还和我说过:以卵击石,卵必碎无疑;但卵可以成为生命,跳过那颗石头。”
“你还跟我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你还跟我说过:那个纷繁的世界上,鸟儿为什么会飞翔?因为当代表终焉的陨星在白垩纪降下,只有自由的鸟儿才能逃脱既定的灭亡。”
“你说,你自己不是飞翔天际的鸟儿,所以逃不出那既定的灭亡。”
“但你生活的那个世界也是有鸡的,甚至……还有那个我没见过的巨大走低鸟,鸟,也不一定是要飞的。”
“你是鸟,只是你目前飞不上天空而已,不过如此而已,不过这样而已。”
老人笑着,静静看着少年。
“这世道固然艰难,但我们依旧活着。”
“我们从来不是为了某个目标而活着,目标只是让我们的活着更有意思而已,我们只是活着,活着不需要任何理由。”
公孙恪沉默许久,老人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等着。
突然,公孙恪开口:
“谢先生赐教。”
老人微笑,然后问到:
“那位马姓先生和恩姓先生,还有一位姓列的先生的那些论述,今天再讲讲?我当了一天老师,今天就让我再当当学生。”
少年苦笑:“他们不姓那些,只是名字类似北方那些戎狄民族的名字,十分拗口难记,所以只称呼名,不称呼姓。”
老人笑笑:
“哈哈,就是因为拗口所以才简称,而且称呼他们为先生,这是表示我的尊敬。”
少年摇头:
“先生,当您面对那些看似离经叛道的理论时没有一棒子打死,去判断其中道理的时候,您就不卑微于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老者一怔。
随后,他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年,微笑:
“你这说辞,可真是大逆不道啊。”
少年摆摆手,无奈:
“那也没有大逆不道的资本。”
“行了别卖乖了,赶紧继续昨日的讲。”
秉烛夜谈许久,少年回到自己的家,那个阔气又叫人生厌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