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一日以后，天气炎热。
高一教室内，转动的电风扇吱呀作响，一个班将近四十个学生，无一例外地默不作声，像是一群穿着校服的哑巴。
三尺讲台之上，老周拿起黑板擦，面朝同学站得笔直。
他身穿一件暗灰色的短袖衫，棉质裤子的腰带系得很高，脚上一双黑皮鞋油光锃亮，映出桌椅的模糊形状。
“我们是一所重点高中，省市级竞赛都拿了几个，怎么这次月考弄成了这样？”
他拍着讲台，恨铁不成钢：“我们班的班级平均分，竟然只排到了年级第三！”
前排有个抱着书包的男生，在这个时候接了一句：“周老师，我们年级有有好多理科生……”
“对，很多。”
周老师伸手扶高了眼镜，语声却缓慢一沉：“但是尖子班只有三个，你们相当于考了年级倒数第一。”
讲台下的同学们目光游离，无人愿意抬头和他对视，似乎已经被他的道理折服。
周老师双手撑上讲台，努力压制心中怒火，转而循循善诱道：“你们的目标就是高考！心无旁骛，全力以赴，每天早上把这句话念一遍，还有什么题目写不出来？”
心无旁骛，全力以赴。
他特意在这句话上加了重音。
时值十月，窗外有蓝天白云，绿树浓荫。
班主任不声不响地走下讲台，手中拿着一把三角戒尺，脸上依然阴云密布。
“耳东，你给我站起来。”
耳东还在发呆，似乎并没有听见周老师的话。
他的目光落在窗台，思绪却飘到了很远的地方，此刻有点拽不回来。
直到三角尺猛然敲击桌面，将他的铁质文具盒震出巨响，桌上的铅笔滚了一路，最终掉到了前排女生的脚下。
坐在耳东前面的，是手拿圆珠笔的王晓云。
怡萍再次弯腰，又捡了一次笔。
她还没来得及物归原主，就听班主任开口说：“耳东，你这次月考的总分是多少？”
耳东从原位站了起来。
他的身高已经超过了一米八，身量匀称而挺拔，比班主任周老师高了将近一个头。
周老师万不得已，只能抬头仰视他，再次重申道：“把你的成绩报出来，让大家听听你的高超水平。”
耳东停顿了片刻，像是在思索什么，就在全班静待他回答的时候，他毫无征兆地说了一句：“我不记得这次考了多少分。”
我不记得这次考了多少分。
他说得相当坦诚，好像真的忘记了。
然而在场的同学和老师，却没有一个相信他的话。
“好，你不记得。”周老师双手背后，重新走上讲台。
他一边走，一边说：“没关系，我帮你记着，数学123，语文62，理综109，英语90，年级排名70。
教室内陷入沉静，唯有悬挂在天花板上的电风扇在低微轰鸣。
趁着这个空档，王晓云捧着书册转过身，把那支铅笔放在了耳东的课桌上。
周老师拍响了讲台，接着高声说：“最近出什么状况了？”
有几个女生笑出了声，接着全班都哄笑一团。
怡萍没有跟着笑，她像是一位独居深山的隐士，又宛如一座耳聋眼盲的冰雕，总之没有被外界的声音打扰分毫。
她从抽屉里拿出错题本，握着圆珠笔开始打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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