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者

游戏厅里一个男孩穿着黑色道装，背着一个小背包，头发长长挽起。年龄有十六七岁，正聚精会神玩捕鱼游戏，他就是长生。游戏厅音乐嘈杂，人声鼎沸。只见他眉头一皱，手悻悻然离开捕鱼游戏机，后恋恋不舍的看了几眼，转头望向一旁。视线里，一对高中男女学生。女学生上衣围在腰上，扎马尾辫子；男学生染几缕黄发，带单边耳钉，耳钉泛着光线。两人在抓娃娃机前，女学生紧张看着男孩操作，男学生依是屏气凝神，一个布偶缓缓抓起，最终成功。男学生松了口气，女学生兴奋的喊叫，欣喜的抱住布偶娃娃跑向一旁的长生。这女学生是秀青，男学生叫强子。秀青激动的对着长生喊着：“长生，看。“

长生看着此时女孩灿烂的笑容有些愕然，急忙用微笑掩饰过去脸上的红晕。

秀青说着：“强子抓的，这个是我最喜欢的。“秀青摸着布偶娃娃。

长生看着女孩，眼神带爱慕。强子从后面走来，手里拿着塑料小筐，筐里是一堆游戏币，看了一眼强子手中的游戏币已经没有，抱怨着。“太差了吧，你怎么又没了。“

长生有些羞涩尴尬的笑笑。强子抓了一把币。“给。”

一旁又走来两个男孩，一个年龄很小，娃娃脸，这是小六；一个有了小胡须，显着老成，这是阿辉，两人叫喊着。“给我点，也给我点……”

小六和阿辉直接从强子筐子里拿游戏币。强子笑骂俩人。“我靠，你们俩也是够快的。”

小六俩人边走边说。“有高手，有高手。”

强子从筐子里又拿出一把游戏币递给长生。长生没有接游戏币，而是把自己手里的游戏币还了回去，歉意的说：“我不玩了，老输。”

强子也没有客气，直接坐在捕鱼游戏机前。长生站起来，秀青拿着玩偶娃娃站在强子身后，长生靠近她说。“秀青，今天逃课没事？”

秀青没有看长生，看向强子玩的游戏，干脆的说道。“没事。”

长生有些尴尬，秀青抬头看他。“我们都不担心，你一个旁听生，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你是道士急。哈哈哈哈”

秀青瞪着眼睛挤兑长生，笑容清脆，使得他又脸红。不知所措的转移视线看强子游戏。强子边捕鱼边时不时的爆粗口。“靠，差点。”

长生看了眼周围，回头有些落寞的呆看秀青因强子游戏，被上下摇晃的布偶娃娃。一旁突然传来大声的打鼓。长身高喊：“强子，先走了。”

强子根本没有听到，也不回头大声问。“什么？”

长生急忙再次喊道：“我说先走了，师傅要收摊了。”

“好”。强子也不看将要离开的长生，认真游戏。一旁的架子鼓声音震耳。

秀青对着强子说道：“下次还一起来玩啊。”

长生没有听清楚。“说什么？”

秀青把嘴贴到长生的耳朵旁，搂着他的肩膀。“我说，你下次下山，我们还要一起来玩。”

长生非常局促的回复：“哦，好，我知道。”

长生起身离开，到门口，回头看见秀青靠着强子嬉笑，一切好像慢了下来，他伸手摸了一下刚刚秀青贴嘴说话的耳朵。

长生独自在湖边，闲逛，抽着烟。他拿出一包烟，掏出了点了烟，咳嗽的抽了一口，然后丢入湖中，又谨慎的四下看了看。长生起身离去，来到一个小卖部。老板坐在电脑前玩着扫雷游戏。长生趴在柜台：“老板，有红蜡烛吗？“

老板抬起头。“哎吆，小师傅，有，刚刚进的。您来的巧。”

老板从一旁高处拿出两盒红蜡烛。

长生问道：“多少钱？”

“一盒十六。”

“十二，我要两盒”

“也就是小师傅您，别人我都不讲价。”

老板用塑料袋装了两盒蜡烛给长生。

“给我包红塔山，十块的。”长生假装不经意的说，老板浅笑一下，递给了长生一盒烟，长生拿出布包，给了老板34块钱。

夕阳西下，游人渐渐稀少，一个穿着破烂的老道士在路边摆着个摊位，旁边竖着一个大旗，大旗写着：“一品人生。”下面小字是：“财运婚姻爱情。”老道人就是一品道长，长生的师傅。雪白的胡须和灰色的长发，站着的时候显仙风道骨，一坐下也就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一旁走来一位时髦的女孩，一品道长热情接待。

姑娘充满好奇的问：“算一卦多少钱？“

一品道长没说钱：“啊，姑娘是看手相，还是测八字？“

“看手相。”

“有缘人，不收钱。若您称心如意，给五十块，老道喝口酒吃道菜。”

“给我看看吧。”说着女孩坐在一品道长前的马扎上。

“姑娘是看爱情吧？”

“有些本事啊，就说说爱情。”

一品道长看着女孩的手说。“爱情还行，就是生活中会遇些磕绊。但年轻人，感情这都难免，你看这爱情线上多细纹，但主线深而厚实。”

“师傅，那我财运呢？”女孩已经有几分信了。

“财运和爱情息息相关，你现在那人，好好谈。从手相看，选择的这个不错，是个知进取的。这几年应是在摸索发力呢！姑娘，你好日子快来了。”

女孩听完喜上眉梢，给了一品道长100块钱。

一品道长接过钱急忙感谢：“哎呀，让您破费了。”

女孩喜笑颜开：“借你吉言，走了。”

一品道长点头中肯：“错不了，您慢走。”

一品道长含笑目送女孩离开，女孩离开，长生从一旁走来。“师傅！”

“回来了。”一品道长把一百块放到一旁罐子。

长生把几根蜡烛放到一旁箱子里。两人开始收拾行囊。一旁卖手串老板，也是个将近70岁的老头。看着一品师傅收拾说道：“今天还行？”

一品道长一边收拾一边回答。“还不错。”

手串老板突然说：“我赶明就不干了。”

一品道长停下手中的活坐下休息，长生帮着继续收拾。

手串老板接着说：“闺女不放心我，要接我去城里住，哎。”

“这是享福的事，还叹气。”一品道长感慨。

“一辈子没离开这山。来长生，给你这个。”手串老板从地摊上拿了一个玛瑙手串递给长生。长生愣在那里不知接不接。

“拿着吧，长者赐，不可辞。”一品道长说了，长生这才过去接手串，带在手上。玛瑙晶莹剔透的，很是漂亮。

夕阳还没有完全下山，长生手里拿着旗子，后面背着小箱子，跟在师傅的后面上山。山路崎岖，师徒俩走的缓慢。远处有人家做饭，炊烟飘散在山前，遮挡上山的前路不知去向哪里。一处牙石，一品道长停下，边锤腿边说。“老了啊！”

长生把水壶给师傅，一品道长接过水喝了一口。夕阳已经落下，山间渐渐昏暗。一品道长起身，带着长生继续上山，慢慢的走远。

夜里的道观院子冷清，晒着一些干货。柴房昏黄的灯光下，长生打水烧水，看着炉火发呆。水壶气鸣声，惊醒长生。急忙用毛巾抓住提下水壶。

道观屋子中堂靠里的桌子上，有着很多牌位，牌位前供着一个木盒子。中堂的屋里靠左有两把椅子，椅子靠着一个小桌子。屋里四下挂着一些字，写的都是道德经文。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餐桌，一些生活用品。一品道长在中堂牌位桌子前两侧点燃蜡烛，蜡烛火花滋滋作响，最后缓缓燃起。

柴房中长生把水壶重新坐到炉子上，然后端起水盆走出。

观里中堂一品道长脱下外衣，挂在一旁。打开收音机，听了一会娱乐节目，又关了。一品道长走到牌位桌子前，打开上面摆着的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把铜钱剑。观摩一番后，从盒子中拿起油纸，仔细的把剑擦拭一遍。又恭恭敬敬的放到原处。

长生此时端着水盆进来，电灯闪了两下灭了。一品道长急忙嘱咐：“别动啊，慢着点，别烫着。”

一品道长又拿出一根蜡烛，用牌位前的引燃，放到两个椅子旁边的桌子上。长生走进来，已经把水放到椅子一旁。

一品道长抱怨：“给那个刘电工说了几次了，就是不来给看看。”

长生放下水盆：“每次都让人家免费干，他还能来啊。”

“你啊，下山没几次，这个看的到挺透。”一品道长坐到椅子上，脱鞋脱袜。长生走出去，又端一个水盆进来。坐到一品道长旁边椅子上，他脱鞋脱袜比较快。俩人几乎同时把脚泡到水里，发出舒适的叹息。

长生说：“给你兑点热的。”

“行了，够热。”一品道长闭上眼睛，双手掐指打坐，长生也如此，俩师徒一模一样的坐在椅子上，闭眼睛打坐。时间慢慢的过去，偶尔有风吹进来，烛光摇曳。

一品道长不睁眼：“你有事要说吧？”

“嗯。”长生看着夜色。

“想下山？”

“嗯。”

“过了腊月十五，如还想走，到时候就走吧。”一品道长叹了口气。

长生抬脚起身，搽干净脚，师傅也抬脚搽干。长生把两盆水倒一起，端着水出门。

一品道长说，“天黑了，把门带上吧。”长生放下水盆，回身把门带上。

长生的卧室简单，一床一桌一柜子。床对面墙上贴着一则道家经文。长生在床上翻复，并没有睡着。起身又点上了蜡烛。他打开柜子，把里面的一个小包拿出来，包里有些零碎的钱。数了一遍是五百二十三块，重新放回了原处。他拿出烟，对着蜡烛点燃，抽了几口。然后吹灭蜡烛。月光照进来，黑暗中烟头一明一暗。长生被烟抢着，咳嗽了几声。

道观院子中，夜空上都是星星。一品道长站着，直到长生吹灭灯。他才回去屋里睡觉。

早上，长生起来，看见师傅一品道长在院子里引火点炉子。院子里一道浓烟升起。

长生抱怨：“又灭了啊。”

“煤球都受潮了，晚上就灭了。”

长生拿着牙缸在洗手台洗漱，一品道长点燃了炉子，坐上水壶。

一品道长和长生给祖师排位上香，上香后虔诚的叩拜。然后长生端来两碗清粥一碟咸菜，三两个馒头。晨光中师徒俩坐在中堂吃着早饭。

吃完饭，长生背起书包，下山去上课。路过修理厂，看见修理厂厂长李泉的老婆正在给人刷车。穿着时尚暴露，和车主互相调笑。

车主说道：“老板娘你这身衣服好看啊。”

李泉媳妇很是泼辣：“好歹给你老婆买一套啊。”

“不在衣服，我那老婆穿啥也没有用，关键是人好看才行。”

李泉媳妇张嘴就骂：“狗日的，油嘴滑舌。”

车子另一边一个小年轻伸出头。“油嘴滑舌，老板娘咋知道油滑的，尝过。”

两人哄笑，李泉媳妇撒泼式用水浇他们。“臭流氓，老娘不做你们生意了……”

“哎呀，玩笑，老板娘生气了。哈哈哈……”

李泉在屋里看了一眼，也不去制止。沾着满手油污继续修着发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