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一条命,这是古人最爱用的招数,也是读书人最后的尊严。
说得好听,就是文死谏,武死战。
说得难听一点,就是刷光棍儿。
铁铉以为自己都把命搭上了,皇长孙也不会再说什么了。
只等那牛痘的试验结果出来,自己就去死了便是。
然而耳边却传来一阵笑声。
只见皇长孙笑望着自己,忽然一步步朝自己走了过来。
“怎么,殿下现在就要杀了微臣吗?”
铁铉梗着脖子问道。
嘴上虽硬,但身体却很诚实。
面对着满身血腥,步步逼近的可怕皇长孙,他已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做出无能的防御姿势。
但朱雄英在他面前站定,抬起了那只一下灭杀了三十多人的右手。
却没有无形剑气射出,而是朝他轻轻招了招手。
“你蹲下。”
嗯?
铁铉一怔,不知这是何意。
但犹豫了一下,还是蹲了下来。
朱雄英这才满意,手掌在矮下来的铁铉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我杀你干嘛?”
“杀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国家养你们这么多年,你们就为这点鸡毛蒜皮的破事,轻言生死?”
“你们的命也未免太不值钱了吧?”
“你读了那么多年书,当了官,不说为百姓谋福利,却为了跟我赌气去死?”
“格局小了呀!”
朱雄英摇头说道:“我看不如这样。”
“我们用这种牛痘的方法,试验一个月。”
“这法子若是成了,你就负责推行牛痘,让我大明的子民,人人都可脱离天花之苦。”
“你没出过天花,这期间可能会被感染,如果死了,就算是罚过你了。”
“若你侥幸没死,就回来继续做你的六科给事中,如何?”
铁铉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弄蒙了。
呆呆的问道:“那若是这法子不行呢?”
却见皇长孙哈哈一笑,豪气干云。
语气里透露出无比的自信。
“不成,我朱雄英这条命,便抵给你又有何妨?”
“殿下,臣夏原吉,愿加入赌约,与铁大人共同推广牛痘接种之法!”
“臣练子宁,愿加入赌约,为殿下推广接种之法!”
“臣周涛,愿加入赌约……”
“臣明洛河……”
“臣……”
……
一位位年轻的言官,纷纷出班跪倒。
向着一身血衣,傲立血中的朱雄英,用力叩首。
他们全是朱元璋为朱标精心挑选的能臣干将。
此刻却一声声叫着殿下,愿意为朱雄英卖力效命!
群臣面面相觑,脸上眼中,尽是惊异之色。
“殿下,丑话说在前面。”
铁铉跪在小皇孙面前,脸上露出由衷的尊敬之色。
却又笑着说道:“若真的不成,臣可还是要追究殿下今日之责的!”
话虽如此,但在场的明眼人谁还看不出来。
这铁骨铮铮的铁鼎石,此刻已经被那八岁的孩子,彻底折服!
徐允恭和李景隆猛地双膝跪地,双手抱拳。
“皇长孙既有雷霆手段,又有慈悲心肠,我大明能得如此贤明,臣徐允恭……”
“臣李景隆……”
“为陛下贺!”
两人这一声朝贺,立刻惊醒了在场所有的朝臣。
除了韩国公和佟友方两派,偌大的朝廷之中,齐刷刷跪下去一大半!
“臣等为陛下贺,为大明贺,为皇长孙殿下贺!”
僵立原地的韩国公等一众勋贵老臣,犹豫了好半晌。
才不情不愿的缓缓跪下。
“臣等……为陛下贺,为皇长孙贺!”
宝座之上,一直脸色阴沉的朱元璋,此时终于露出了笑脸。
“咦?这是什么?!”
突然,一位从同僚手中接过《博集稀痘方》,正在翻阅的官员。
突然发现封皮中竟然夹着一片折起来的纸张,只露出小小的一角。
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他好奇的用指甲轻轻捏住,将那纸张扯了出来。
翻开一看,竟然是一首小词,不禁吟诵出声: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殿内殿外,瞬间寂静!
朝上群臣,都觉得心脏疯狂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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