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语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呢!”我微笑着看着在我面前搞怪的女生。
她没有说话,不停的变换着各种搞笑的姿势,仿佛要让我笑得在地上打滚才会善罢甘休。
我小心翼翼的拉起她的手,带着她一路狂奔,从荒野跑到城区,沿着城市的街道走上阶梯,路过一家并没有什么游客的小公园,每一幕都是熟悉的场景。
身边有风吹过,我的灵魂在微微颤抖,他在害怕自己被风吹走。
女生不知何时悄悄将嘴凑近我的耳朵,引得我耳根发红,“小风,我们一起去……”
后面的话我没有听清,我很努力的想将耳朵凑近,听到哪怕多一个字。可风越来越大,我几乎无法站稳脚跟。直到最后一刻,我的手还用力的牵着,结果什么都没有牵着。
身体开始向下的坠落,逐渐增大的压力让我近乎窒息。我如同身处幽冥的人,在一片混沌中挣扎。之前的场景又出现在眼前,一眨眼被压缩成一个平面,平平的就像一块天花板。它就那样沉重的向我袭来,在即将撞上我的那一刻,我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失去了意识。
天花板又回到了它原本的位置,我的脚悬空放置着,背靠着地板。我以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摔下了床,离开那般处境,就好像一个被放逐的人又回到了自己的故乡——我又做了相同的梦。
我根本就不想醒来!
冰棒
1999年,我承认自己喜欢一个女孩。
她叫林希澈,18岁,与我身处同一个地区,同一个班级,同样的年纪,这常常被我认为是莫大的缘分。
1997年刚入校那会儿我比她矮了一截大,身体瘦小瘦小的,就如同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因此即便我再三强调陆长风是我的名字,她还是坚持叫我小风,就像长辈喊晚辈的小名的那样,至少我认为她是这么想的。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小孩,我赌气般的喊着给她取的小名——阿澈。
1999年我已长成了一个大男孩,留着不算长的中长发,在男生中也就是最普通的模样。
她是一个心思很细腻的女孩,总是会为身边的人去考虑,却常常在为帮助别人绞尽脑汁中忘记了自己。
“阿澈你这个笨蛋,也为自己着想一下啊。”我不知道这么和她说了多少次。
“没关系呀。”她一脸的不在乎,转过头用她那明亮的眼睛看着我,随即双眸弯成了月牙,瞳孔中闪烁着星辉,“能看到别人开心,我的心情也会好很多哦!”
她的眼睛总是将我吸引,我也很想像她一样啊,能够笑得这么开心。可是世界上总是有很多事情让我笑不出来,比如现在这炎热的夏天,亦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好热啊,我去买点冰的东西,需要我帮你带吗?”我随手从桌上堆积成山的书本中抽出一本书,很大力的扇着风,其中的一丝,便也可以飘向身边的人。
“欸,我就不用了,谢谢小风的好意啦!”她微微一愣,将鬓角的头发向后面捋去。
我轻轻放下书本,站起身的同时拉了拉下衣角,又将座位推进桌子下才转身离开。“她应该不会注意到这些吧。”我心想。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呢?我不知道。
实际上,我想她也是喜欢我的。
也许我们俩都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感情,具体为什么我并不清楚,只能从同学们“关于陆长风和林希澈是如何喜欢对方”的讨论中得出这个结论。其实我很讨厌其他人讨论我或是阿澈的,可我又卑鄙的从他们的讨论中得到我想要的信息,我有那么一丝被自己讨厌了。
正这么想着,我已经来到了小卖部。
“同学,要买点什么吗?”售货员用很亲切的语气询问着。
“一根,哦不,两根盐水冰棒。”我想起阿澈挽头发的样子,貌似她也很热,还是给她带一根吧。
回来的路好像要近一些。带着这样的想法我踏入了教室。
“诺,给你带的冰棒。”我尽可能若无其事的说着这句话,同时假装漫不经心的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传来异样的目光。
“啊!”阿澈猛地抬起头,差点撞到了我那只递冰棒的手,“对不起哦,那个,谢谢小风啦!”
窗外的蝉鸣让我有些忐忑,两个人也都没有再说话,就那么并排坐着,一同撕下了包装纸。
我不敢向阿澈那边看去,这样冒昧的给她带冰棒,还是有些不太好吧。但是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所以我这么做,应该没关系吧?好像有些话就要脱口而出。
“嗯,凉快多了。”阿澈突然说到,“昨天是特殊情况,所以我妈把我单独接回家了。”
我没有转头,却也有在认真的听着阿澈的话。
“今下午我们还是一起走吧!小风。”
“嗯,放学我们一起回家!”我用力的点了点头,语气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期待。我很喜欢在面对阿澈时说出“我们”这个词,虽然我们都没有向对方表白,甚至连言情小说中的暧昧情节都不曾发生过,可这个词常常让我感觉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我们是比“陆长风和林希澈”还要亲密的关系。
时间如流水般度过,放学的铃声很快响起。
阿澈没有起身,她趴在桌子上,像睡着了一样。
我没有去叫醒阿澈,只是坐在座位上摊开了一本习题册,思考着老师放学前所讲的最后一道题目。
等到班上的同学都已走完,静悄悄的教室让我安心,这是只有我和阿澈的教室。
不知为什么,我忽然很想去抱住阿澈,就在这间教室中。一届又一届的学生来到这间房间有各自奔向不同的地方,也许我也会远离家乡,前往一个我不熟悉的地方。可即使是这样,我也想留下一些我所熟悉的事情,关于拥抱和阿澈……
手刚抬起来,阿澈抬头看向了我。
我将手放到了自己的头上,装作挠头发的样子。
好僵硬的动作啊!阿澈会不会看到了?我想。
“小风,你背我回去吧!”这时我才注意到阿澈脸上痛苦的神色。
原来她的生理期是今天,这点都没注意到。我早应该发现的,这一点我非常自责,恨不得能给自己一拳。
我再没有考虑那道即将写出的题目,也没有考虑我以这种速度能否坚持到阿澈家,甚至都不在乎路上其他学生异样的眼光,我想弥补自己的过错。
“阿澈,对不起!我会尽快送你回去的!”我对着趴在身后的阿澈说到。事实上我曾幻想过背着阿澈走在我们熟悉的地方,可我没想到会是现在这样的。
后衣领突然传来一阵拉扯感,“小风,可以慢一些吗?”阿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欸?是我走的太快晃到你了吗?我会注意一点的。”我依旧保持着之前的速度,又尽力的去保持身体的平稳,随后说到,“不用担心我,我有的是力气。”
“嗯~嗯。”即使我没有看到阿澈,也能够感觉到她在摇头,“我现在好多了,小风你慢一点,可以陪我说说话吗?”
不知道阿澈是不是真的好一些,感觉她的声音又像正常时的那样。我慢慢的放慢了自己的脚步,汗水从我的脸颊上划过,顺着下颚滴到了地上。
阿澈现在一定在注视着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虽然这种事情也不是靠我能够避免的,但是我明明有机会更早发现的,哪怕只是询问她一句“阿澈怎么了?”。可我什么都没有做。
“小风,可和我聊聊天吗?以前放学我们都会聊天的。”阿澈以为我没有听清,又说了一遍。
“嗯,阿澈想聊些什么?”我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
“就聊聊以后吧!小风高考毕业后的选择是什么?”
“我应该会去读大学吧。”关于未来我有很多设想,其中最大的设想就是阿澈,我想要确认一些东西,继续说到,“阿澈也会上大学吗?一定会的吧,阿澈最近上课非常努力哦!”
“嗯嗯,我想去读大学,很想很想。”阿澈的声音渐渐降低,“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我沉默了一小会儿,为阿澈打起到:“一定可以的,相信我相信我,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同一所大学,我们再一起回家!”
“小风那么想和我在一起吗?”
“欸?阿澈在说什么呢?”我的心跳得飞快,这片空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安静,连夏天最烦人的蝉鸣都停止了叫喊,安静到我都可以听见身后阿澈的心跳。
“唔,就是,大学也可以和小风一起读书,一起放学回家。”
我松了一口气,又隐隐有些失望,对自己的失望。
“我很想这样,和阿澈一起。”我鼓起勇气说到,也不知道阿澈能不能感受到我的心情。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我们在不停的试探对方,想要确认对方的心意,却把自己的感情小心的隐藏。如果长时间无法收到对方的回应的话,就会感觉到不安,不能确定她是不是喜欢上了其他的人,不知道她喜欢的还是不是自己。
因为我和阿澈从来没有明确的向对方说过:“我喜欢你,可以和你交往吗?”
可能还是害怕吧,害怕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两个人同时喜欢对方的可能实在是微乎其微。
阿澈喜欢我。
我从来没有问过她。
身后的身体好像在微微颤抖,是我背的不够稳吗?小心的调整了阿澈的位置,确保她不会顺着我并不宽大的背部滑下来。
“小风,可以把我放下来了哦,现在我自己可以慢慢走。”
“不要,我背着你走没关系的。”
在这夏日的夕阳下吹来一阵凉爽的风,带走身体的一丝丝燥热。阿澈环绕在我胸前的手散发的热气吹到了我的脸上,她怎么这么热?是两个人距离太近了吗?
风吹过后,阿澈抱的更紧了。
我喜欢阿澈。
我希望自己在内心说了无数遍的话能不小心说出来,我喜欢阿澈,非常非常喜欢。
我甚至能够闻到阿澈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的香味,那也是我喜欢的味道,让我很安心,因为她就在我身边。
“小风,今天谢谢你了。”
“阿澈!”
阿澈的身体颤动了一下,她好像刚好也要和我说什么,但是我有些话很想对她说。
我扭过头来,想要看着她的脸,哪怕只是一小片脸颊。我想很认真的告诉她。
“今天真是抱歉哦!害你那么难受。”不知道为什么,内心的愧疚让我说出了这句,这不是我真正想说的。
“哦!”阿澈回答的声音很细小,我几乎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好像她的身体又不舒服了。阿澈总是为别人考虑,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痛苦,看到她这样子我很心疼。
“小风,我…我到家了!”说完后阿澈小步跑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