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天恍恍然黑下来,不远处高高的建筑间隙依旧可见倾泻的粉紫色晚霞,不过转瞬即逝,像是光污染下百密一疏的梦。一旦这座城市完全被夜色包裹,总归是让人感觉阴沉的。
希尔芙百无聊赖地站在落地窗前,看街巷车水马龙,路灯一盏盏亮起来。手里攥着的香橙布丁散发着香甜的气息,诸如此类精致又可口的点心在酒会的红丝绒桌布上还摆着许多。只可惜往往这样的场合,人们更倾向于扎堆社交,讲些无伤大雅的八卦和笑话。
刚被维尔逊夫人的小侄子扑了个满怀,前者同她长吁短叹了会儿近日的天气有多么糟糕和新出的糕点有多么美味,后者扯着她的裙子求拥抱未果后,希尔芙的身边才堪堪空了片刻。
这对她来说,是宝贵的休憩时间。可以在应接不暇的社交中暂且放空些许,也可以把笑得有些僵硬了的面部肌肉限时放松。
作为工作繁碌昼夜不分的记者,哪怕是周末也时刻准备着为突发新闻奔走抢版面,时时刻刻周身紧绷如同预备出击的猎豹。而作为夏普家族的大小姐,又总是会被见缝插针地安排各式酒会,总归分身乏术,让人有些疲惫。
威尔德编辑要的那篇稿子死线是明天早上八点,今天晚上估计又得通宵。
如果阿德莱德坚持要把填补空缺的娱乐报道版面塞进自己手里,一定得把这家伙在主编桌上打翻了咖啡的事给他捅出去。
上一次帮那家伙把被拍到的照片销毁掉,掩盖他在埃文斯顿高中救了几个小屁孩的事儿还破费了一番心力的,纵然他对这些一无所知,下次看到他也一定要狠狠地让他…
“夏普小姐。”
希尔芙的胡思乱想突然被打断。
听到那熟稔清朗的男声,她下意识转身,迎上了那双澄澈的蓝色眼睛。
怎么刚好想到他,他就出现了…
冥冥中的宿命感和确信感再一次将她周身裹挟,心脏怦然跳动,震耳欲聋。
——是提姆。
某人今日穿着裁剪妥帖得当的西服,每一颗扣子恪守礼仪扣得严丝合缝,修身的西装马甲被漂亮的锁骨撑起,在一本正经的衬衫下是隐隐约约的肌肉线条。额前的刘海此时也尽数梳了上去,整个人成熟又凌厉,些许陌生。
每当这种时候,希尔芙就会感慨:啊,时间过得好快,自己和这家伙,原来都长这么大了。
尽管称呼略略疏远,被气息推送着吐出的姓氏却莫名带着几份缱绻。而就算他变成怎样沉稳精干让人敬而远之的模样,希尔芙也永远觉得那双黑发下的眼睛,在望着自己的时候,是温柔而狡黠的,透着些许亲昵的隐秘,不言而喻的默契。
瞥到刚刚从他身旁走过去的夫人和小姐,她扬了扬眉毛,无需言语便可会意——在人多眼杂的公共场合,他们总是要顾忌一些潜移默化的礼仪和规矩的。
于是便也抿着星星点点快要溢出的笑意,故作矜持地点了点头,拿腔拿调,“德雷克先生。”
等到刚刚离得比较近的几位走去远处攀谈,两个人才都不约而同地偏过头去笑。
“噗…”
“今天穿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嘛。”希尔芙的脸因为憋笑微微泛着绯红,嗔怪地看了依旧抿着嘴笑个不停的人,作势要伸手去捶他的胸膛,却想起自己今天穿着露肩优雅的晚礼服裙,这样的动作实在有些与之塑造的形象相悖逆。
提姆看到动作起势,尽管那拳头还没落到自己身上,依旧依着经过十几年的肌肉记忆先一步捂住了胸口,笑得眉眼弯弯,不忘道谢,“谢谢你无比难得的夸奖。”
“怎么,你也被家里人抓来参加酒会了?”希尔芙遇见熟得不能更熟的这位,原本有些紧绷的姿态一下子像松了口气似的软化了下来,她随手端了杯桌上的饮料。
提姆一边笑着点头回复,手指一边轻轻点上她要端起的那个高脚杯的杯脚。
透明的高脚杯像含苞待放的玻璃郁金香,里面的液体也看着可爱而解渴。然而他却用不容置疑的力度把它从欲被希尔芙端离的半空,摁回了桌面,依旧是温柔得紧却云淡风轻的一句制止,“不可以喝酒。”
希尔芙一愣,听话地放下酒杯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又一次从善如流自然而然地被他管教了,便有些忿忿不平,鼓着腮帮子,用控诉的眼神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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