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二年。
长安城。
西市。
萧瑟的秋叶吹拂着血腥的刑场。
因为“非朝臣,而非议国事”的罪名,史官世家司马家族被株连三族。
男女老少二十六人,跪在刑场之上,脸上没有丝毫恐惧,目光空洞的看向岿然不动的行刑官——裴寂,李渊之下,除李建成和李世民之外,整个大唐最有权势之人。
他若想让人三更死,便绝留不到五更。
午时,已到。
阳气正盛的时分,刑场上还是有着让人不寒而栗的秋风。
仿佛所有的怨魂都哀鸣了起来。
裴寂目光冰冷的看着跪在刑场上的司马家二十六人,终于开口了:“可愿改笔?”
司马仲老态龙钟,但绝没有因为沧桑而变得懦弱:“史官既已提笔,何来更改一说。”
“为了所谓的史官气节,不惧株连三族么?”
祖孙三代视死如归,竟无一人退缩,二十六人齐声哀呼:“宁为兰摧玉折,不为萧敷艾荣!”
“好!很好!”裴寂手掌狠狠地拍在桌子上:“我若上书天子,将尔等尽数诛杀,自立史官之职,少了你司马家的史卷,改了这史实,尔等又能如何?”
司马仲的脊梁不曾弯过:“文过饰非,于后人看来,不过笑谈尔,就算司马不记,天下之人皆记之。”
裴寂摆了摆手。
司马仲孙辈十人相继倒在血泊之中。
自太史公司马迁以来,史官和帝王的周旋中,气节往往败在屠刀之下。
而司马家作为史官世家,死比屈辱的活着要光荣许多。
“你还是不改?”
司马仲脸色苍白,依旧挺直着身板:“不改。”
“再斩!”
侩子手血淋淋的大刀落在司马仲的儿子司马晖的头颅上的时候,台下一个少年在心里默读着司马家史卷的内容。
宁寒,字子清。
司马晖昨日找过他,当时他还不懂司马家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也苦苦不肯改笔的原因是什么。
但今天他明白了一些。
“只是一个史官的气节。”
刑场上,司马家二十六口人只剩下了司马仲一人。
裴寂有几分玩味的看着司马仲:“子孙头颅满地,心中可有后悔?”
“不后悔。”司马仲长叹一声:“秽迹彰于一朝,恶名披于千载!裴寂,司马家虽亡,史家骨气尚存,终有人会再次提笔,你,杀不完的。”
司马仲人头落地。
侩子手的刀带走了司马家二十六条人命。
整个东市的空气都变得血腥。
裴寂脸上有些痛快,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俯视着掉落一地的人头,大笑道:“迂腐!所谓的史家士族,不过是一群沽名钓誉之徒!我倒要看看你司马家之后,谁还敢冒死执笔!”
他以为,自己的丑事在杀光了司马家之后便得以平息,可事实总是不如人所愿。
宁寒从刑场外缓缓走了出来,冷声道:“武德二年春,裴寂欺下媚上,诬陷刘文静谋反,致使开国功臣刘文静蒙冤而死。”
这是司马家史卷最后一节,最后的一句结语。
也是裴寂最想销毁的东西。
裴寂的脸冰冷到了极点,他没有想到,不怕死的会出现的这么快。
“没想到还真有人举着脑袋往刑场上送。”
“我不是送死,我是为司马家收尸。”
裴寂仿佛找到了由头,指着宁寒厉声呵斥道:“莫非你没有看到司马家的下场?为奸臣收尸,我看你是想谋反!”
“裴仆射诬陷谋反,倒是有几分炉火纯青。”
“口出狂言,欺人太甚!”裴寂脸色铁青,看着旁边的卫兵和侩子手:“尔等愣着干嘛,快将此子拿下!”
裴寂声音刚刚落下,李世民便带着长孙无忌和秦叔宝等人匆匆而至。
“统统给我住手!”
裴寂看着李世民等人,上前恭迎:“秦王。”
“裴公,你还想杀多少人?”
裴寂脸色阴沉:“非议朝堂,有多少人,便要杀多少人。”
作为开国功臣、李渊的心腹重臣,裴寂的权势相对李世民而言不遑多让,因此,便是针锋相对,也丝毫不惧。
“何为非议,裴公比我更清楚,司马家一族被诛便已经做的过了!是非曲直,天下人心知肚明,只是有的人说出来了,有的人没说而已,莫非你想杀尽天下人才肯罢休?”
裴寂看到了李世民眼中的怒火,退缩了几分:“老臣不敢。”
“此子纵然言之有失,但敢于站出来为司马家收尸,可以见得是重情重义之人;敢于直言不讳,是有勇有谋之人,此忠义之士,乃我大唐栋梁之才,公不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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