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又阴了下来,山头上缭绕着的浓雾,飘飘悠悠地弥漫到了田里。略微偏西的秋阳,透过弯曲盘旋的山道两旁的树叶,在路上铺下一小片阴影。枝头上,麻雀在叽叽喳喳乱叫着,闹得人烦躁不安。
“听说了吗?那个孔紫兰升工长了,她凭啥呀?没天理!”金彩云不服。
“人家心灵手巧,干得快呗!”唯一的茅坑竟然让她给占了,这不公平!王春燕说话的声调酸溜溜的。
“我看是凭借着脸蛋和胸脯上的位吧!没看见吗?她动不动就冲老板抛媚眼!有屁本事,就会巴结老大!”李翠云心里也说不出的羡慕嫉妒恨,所以她乱扣帽子。
“没办法!男人就好这口!”秦小螺表示支持。
“别瞎说!人家有男朋友,感情好着了!”唐雨婷不同意。
“你说的就是那个王大力吧,他俩一个人这样,一个那样,根本就不搭好不好!”赵彩霞认为唐雨婷这是乱点鸳鸯谱。
“这我可不同意!王大力怎么啦?别看他人傻,可身上有很多的肉,有肥的,也有瘦的……”李翠云爆出猛料。
“你打算涮着吃吗?”秦小螺问道。
“狐狸精!”
“烂婊子!”
“骚货!”
“挨千刀的!”
……
……
……
虽然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孔紫兰算得上是她们的领导、上司、头目、首领,但绣娘们却压根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拿豆包不当干粮的她们一个比一个骂得恶毒,甚至有极个别的人希望孔紫兰出门就被车撞死、掉井里淹死、吃饭噎死、被鸭子踢死,总之越惨越好。
受文化水平的限制,孙莺儿不仅讲不出那么多的道道,而且由于手受伤了,她只能用脚投票,即使这样,她仍然表达了对孔紫兰的鄙视。虽然她根本就不清楚孔紫兰究竟干过些什么,但大家都这样,自己不能不跟风,否则以后还怎么混朋友圈了。
一串串嘲笑声,让人浑身寒栗,疯言疯语灌进耳中,让人痛彻心扉。受到这难堪的侮辱,孔紫兰好像挨了一个重重的耳光般难受。
你们难道没有看见我的成绩吗?哎呀!我去!这都啥人啦?内心深处的伤痛被一点一点地扯出来,迅速霸占了孔紫兰全身。
曾子曾经曰过: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累死你们这些八婆!孔紫兰恨不得拿拖鞋挨个扇过去。
高处不胜寒,孔紫兰一下子被推进了渔轮的漩涡。能拥有今天的一切,没有人认为那是她自己努力奋斗的结果,而是用了狐媚之术,所以统统将她钉在“小人”的耻辱柱上。非议很快就爆款了,嘲笑也仿佛海浪似的一波接着一波涌来,孔紫兰被批判得抬不起头来。
头有些发昏,四周的东西也似乎在旋转,千万钧的重力忽然从四面八方压了下来,压在她的身上,又压进了她的肌肉骨骼里,压力像在撕裂着她,刺戮着她,沉重到令她负荷不了,她感到呼吸急促,感到每一根筋络全在抽搐,又酸涩又呆滞。
孔紫兰现在的头都大了,以前怂吧,处处被人瞧不起,被人踩,现在牛起来了,可咋还是跟个大便似的处处受人排挤呢?
撒尿嫌臊,拉屎又嫌臭!他奶奶的,你们到底要老娘咋样啊?
周围传来的不屑和嘲笑,落在那如木桩待在原地的孔紫兰耳中,仿佛一根根利刺般狠狠的扎在心脏上,孔紫兰的牙齿紧紧地咬在一起,嘎吱直响,她猛地抬起头,目光恶狠狠地瞪着说话的人。
孔紫兰脸上怒气大盛,不过她毕竟不是街头上的混混,满脸铁青的她阴沉着脸,尽量压抑着怒气。牙齿紧紧的咬着嘴唇,咬着咬着就咬出血了,她任由那淡淡的血腥在嘴角散开。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孔紫兰知道这些人都比较三八,干活不行,埋汰人却很有一套,自己麻烦已经够多了,现在又何必去惹他们呢!
穿自己的内裤,让别人说去吧!鹰般锐利的目光扫视一阵在场的众人,想说的话都被无奈的咽了回去,装作对大家鄙视的目光毫不在意,孔紫兰苦笑了一声,最后逃命般的窜出了大厅之中。
于是乎,一个新的倒霉蛋诞生了!从那以后,孔紫兰一天比一天痛苦了,四周的环境是那样的可怕,每个人都像魔鬼似的向她张牙舞爪地扑来。同事们的每一双眼睛,都像太阳的光芒般照着她,走到哪她都能感受到那异样的目光。不论是谁的视线,只要和她一接触,孔紫兰心里就有一种热辣辣的感觉,谁的嘴唇一动,她都以为是在议论她、侮辱她。
哎!这日子咋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