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已记不起秋城的秋天满地落叶的场景,那年的冬天我就已随北方冰雪的融化一起消亡殆尽,别怕,死后或归于尘土,或归于海底,又或化作人间风雨,只愿届时你别把我当作会取你性命的鬼厉。别怕,若你某个夜里所见漫天繁星,便是我来看你!
我叫离程!生于00年一月,刚好赶上了00后这个时代词的末班车,2018年毕业于秋城一所普通高中,那年高考分数打破了我对未来所有美好的幻想。沉沦下来后我偷拿了父亲卡里的2000块,踏上了前往东江省的列车。
记得走后第二天父亲给我发了很多信息,无果后继而发动身边亲戚乃至我的朋友联系我,我看着手机不断传来的信息,心里顿时五味杂陈,但我仍旧一字未回。换掉了原有的手机号以及社交软件,彻底决绝了他们。
那时的我显然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多么无知且不负责任,多年后再次回到秋城时父母早已两鬓斑白,曾厚实有力的身体早已被岁月折腾得不是样子。
东江省位于我国东南部沿海城市,曾一度10年稳居我国GDP第一位。90年代时有人抱着雄心壮志在这里身价过亿,有人靠着家里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轻松逆袭了人生。而如今2018年,我却只能默默跟着厂里的师傅学着一手养活自己的技术。
厂里的那几台台湾数控机床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陪我度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青春。
到2019年的时候,我已经在厂里拿到5000块的月薪,虽然月薪谈不上高年纪也小但凭着着跟厂里师傅学到的那几行数控代码编程,也能被人称一声师傅,这在我日复一日的百无聊赖生活里狠狠地满足我的虚荣心与那为数不多的成就感。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2020年来了,从2018年开始出来打工后,这期间我没回过一次家,仍然断绝跟家里人的一切联系。教我技术的师傅是个广西人,37岁,偶尔聊天时会问我是否想家?每次我都谈笑着转移话题含糊过去,而在以后长达七年的时间里,我一次都没回过家,期间发生的事,也注定了我这孤独的一生。当然,这是后话!
2020年一月11日那天,不回家过年的人厂里安排继续上班,我一如既往的打开机子,对刀,加水,核对程序,行云流水一般的操作下来后开始车零件,半个小时后仓库主管让我帮忙把产品拉到二楼,我心里不爽却没拒绝!
那时厂里的货梯只是一个铁板,周围并没有护栏,我将叉车拉到货梯上楼时,脚却不经意间放到了那块铁板外围,当电梯缓缓上升与二楼地平面愈合时,我左脚被狠狠地卡在了电梯与二楼地平面之间,当时我并没有太多疼痛感,但我知道我的脚趾或者说整个脚掌可能要没了!我使劲把脚抽出来,周围的人见状后迅速将电梯放下,我的脚才得以出来!
我意识到这次受伤已经改变了我整个人生!不由得大哭起来!在我身边的一个老乡反应迅速,立马让领导开车送我去医院!我被人抬着进了老板的那辆大奔!现在想来这还是我人生第一次坐上这么贵的车!却是因为这个!车子在马路上急驰而过,我的哭声像是临死前的人在苦苦哀求,惨绝人伦!
半个小时后我终于哭不动了!心情仍如跌入王丈深渊!记得到医院的那几个小时小时我想了很多,全是关于我未来的人生惨状,泪水在无声地流着,几个小时后的手术却让我释然了很多,因为医生说如果脚趾完好,是可以接上去的,我悲痛之余终于看到一丝安慰。伴随着麻醉师给我打上麻药后,我下半身已经毫无知觉,像极了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由于我过度紧张,医生给我打了一针能让我睡着的东西,我没拒绝,只记得醒来后已在病房的床上。几分钟后医生走过来告诉我,由于是粉碎性骨折,脚趾几乎被粉碎,完全没有接上的可能!随后便是一顿安慰的话,那些沉重的词,在他嘴里风轻云淡的说着!或许是为了减轻我的心理负担,但此刻的我早已接受不了外界任何安慰的话。
“所幸只是最小的两个脚趾没了,并不影响以后走路”医生说完这句话后便交代我好好休息,转身走出病房。
我一个人躺在那间狭小而阴暗的病房,没哭。那一刻,我想家!那一刻,我不知道怎么回去了!
我在这个叫东江省的地方迷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