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那一日方健带人来到灰狼岭，二当家带着我们下山迎敌。”梁柳回忆着道，“二当家与他们的一个人公平交手，但是，那些人不讲武德，突放冷箭，将二当家射杀。”
说到这儿，他的身体一个哆嗦，道：“然后，他们一百多人就冲了过来，片刻间，就把我们三百多人给冲散了。”
梁启光森然道：“你们有三百多人，人数是他们的一倍，却被一下子冲散了，真是没用。”
没有人知道，武康县周围最大的一伙山贼，其实与武康县的第一地主梁家暗中勾结。
灰狼岭之所以能够发展到全县第一，其实离不开梁家的暗中资助。
梁启光一直以为，这是他们家的一个底牌和退路。
但是没想到，最近出了个方公子。
灭了鲤鱼山还不够，顺手把灰狼岭也给灭了。
梁柳苦笑着道：“老爷，那些人……他们不是人啊，他们是魔鬼，他们杀起来人，那是如杀鸡屠狗。而且，他们就算是刀斧加身，也是面不改色，一定要杀两个回本，才肯倒下的……”
梁启光和老管家对望一眼。
他们虽然并不是第一次听过这段话，可是每一次再听之时，依旧是觉得手足冰冷，如坠冰窖。
梁柳继续道：“我们溃散之后，正要逃遁，但周围突然有冷箭射来。神箭手，那都是神箭手啊，几乎就没有几箭落空的。”
老管家怒道：“胡说，神箭手有那么好培养的么？”
梁柳磕了一个头，道：“老管家，小人真不敢撒谎，如果不是有那么多神箭手，当时我们那么多人，也不可能逃不了几个了。”
老管家还要说话，梁启光却是微微摆了摆手。
他当然明白，一个普通弓箭手，和一个神箭手之间的区别了。
想要培养前者，只要装备齐全，一年足矣。
但是，想要培养后者，那就真的要看天赋了。
只是，看着梁柳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撒谎啊。
他沉声道：“梁柳，你说，如果方公子带人来攻打我们梁家庄，能否破庄？”
梁柳豁然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梁启光。
那目光极为诡异。
似乎是在说。
老爷，您没有睡醒吧？
怎么会问出这样幼稚的问题呢？
梁启光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然，道：“直说。”
“是。”梁柳垂下了脑袋，道：“老爷，如果他们真的来了，不消一刻钟，梁家庄必下，一个时辰之后，必然是鸡犬不留，一个不剩。”
老管家的身体一哆嗦，怒骂道：“放屁，我们庄子有围墙，可挡盗贼，庄中有壮丁数百，兵甲俱全，粮草无数，怎么连一刻钟也撑不到？”
梁柳低着头，不敢说话。
梁启光沉声道：“梁柳，你说。”
“是。”梁柳咬着牙，道：“方公子手下的人，他们不是人，是魔鬼啊……”
良久后，梁启光道：“他手下，个个如此？”
“小人见到的，都是如此。”梁柳道。
“那他们的杀意，果真如此强烈？”
“是，当时我们兄弟已然崩溃了，足有一百多人投降。但他们问也不问，全部都是一刀剁了。惨叫讨饶声响彻天地，但他们没人犹豫，这些人，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啊。”
梁柳的身体发颤，道：“小人也是幸运，踩了个坑，跌进了一颗腐朽的树洞之中，熬了半夜才趁黑逃下山，否则也必然难以幸免。”
梁启光叹了一口气，道：“老夫明白了，管家，你带他下去，好好休息。”
“是。”
片刻后，管家回来，看着默不作声的老者，低声道：“老爷。”
梁启光睁开了眼睛，道：“去，把城里的地契拿过来。”
“啊，老爷，那可是祖上数代所传的啊。”
梁启光叹道：“我们梁家的根基，不在城内，而在这里。呵呵，若是舍不得这点财货，梁家都没了，还说什么传承呢。”
他一摆手，道：“明天晚上，县太爷宴请各家乡绅，方公子既然登记入册了千亩良田，也应该在其列，你给我准备一份拜帖。宴会之前，我去客栈拜见他。”
“老爷，要那么快么？”
梁启光看着他，缓缓的道：“不快的话，你……还能睡得着觉么？”
老管家久久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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