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西征大捷,岂料回了京城,迎接她的,竟是堂而皇之站在母皇身边的杀父仇人!
去他的狡兔死、走*烹!
大吴的至高之位,她凭实力来夺!
母皇欲遏她军权,她偏要磨出一柄无人可挡其锋的利刃!皇妹想断她财路,转眼间她钱庄当铺遍及九州,狠狠打脸!
一路逆袭,直逼巅峰!眼见女皇之位越来越近,唯一困扰郑漼的问题变成了——
谁是中宫?
一边是温润如玉的竹马白玫瑰,一边是热烈似火的天降红玫瑰。
郑漼:脑壳疼
冬至时分,北风呼啸,寒意彻骨。昨日下了一夜的雪,此刻京洛城中,还处处可见残留的积雪。
一支马队从行人稀少的街上奔过,马蹄踏过碎冰,发出磕擦擦的响声。
为首一人大红色斗篷被风吹得猎猎扬起,似鸟般呼呼拍着翅子,在茫茫的白色里,格外鲜艳夺目。
那人正是刚刚凯旋的三公主郑漼,她身后跟着两名女子,虽然也不过二十冒头的年纪,但都是在战场上厮杀多年的女将军了。
她们一行人在皇宫外下了马,便有太监上前问安,一路领着她们到了凤仪殿外。她们站在门外等候,太监进去通禀,却似乎没有了回音。
太阳一寸一寸地西移,她们三个人就这样站着呵气成冰的殿外,等待着圣上的召见。
良久,站在郑漼左边的女将军姜红玉有些忍不住了,小声抱怨起来:“当年孔将军凯旋,圣上出城十里相迎。公主这仗打了半年有余,先后收回西州四城,是何等的功劳!可我们回来这一路上,半个迎接的人都没有,现在还要站在这里受冻!陛下也太……”
她话未说完,却见郑漼投来冰冷的一瞥,忙住了口。
郑漼右边的女将军周佩鸾低声提醒:“红玉,这是在宫里,别乱说话。”
姜红玉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不再说话,但是忿忿不平的神色却是堆在了脸上。
不知过了多久,那扇紧紧闭着的门终于被推开了,有太监出来,将她们三人引了进去。
郑漼拜道:“儿臣给母皇请安。”周佩鸾和姜红玉亦随之下拜。
良久,才听女皇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回来了,起来吧。”
她语气随意,让郑漼恍然觉得,自己并非是在尸山血海中滚打了半年,而只是出门散了个心回来。
又听女皇道:“朕刚刚和赵贵君品画,一时忘了时间,倒让你等着了。”
郑漼听她如此说,不禁怔了一下,抬头看去,果见赵贵君和他的女儿郑汾正站在女皇左右。
她只觉一股怒火腾地从心底冒了上来!
八个月前,她的父君被人毒害,不明不白地死在寝殿。种种证据都指向赵贵君,女皇却着意庇护,只是碍于人言将赵贵君父女遣往盛安行宫。如今父君尸骨未寒、冤情未雪,杀人凶手竟又堂而皇之地站到了女皇身边!
女皇见郑漼满面忿恨,死死地盯着赵贵君父女看,颇有几分不满,声音亦不由得提高了几分,问:“怎么,几个月不见,不认得赵贵君和你四妹了?”
郑漼转向女皇,站起身来,道:“母皇莫不是忘了,父君在鸾昭宫遇害一案,还没有查明。”
女皇道:“不是早就查清楚了,投毒的宫女也早在牢中畏罪自尽。”
郑漼胸口如有火烧,直视着女皇追问:“区区一个宫女,怎有如此大的胆子,她背后是何人指使?”
女皇皱了皱眉,语气中也带了几分不悦,道:“你这孩子也太多心了。好了,不要再为此事纠缠,让朕烦心!”
郑漼还欲再言,却被周佩鸾在下面轻轻拉了一下衣角。
她回过神来,才知自己因触及父仇,一时激愤,失了往日的理智。此刻清醒过来,知道一时之气是无用的,便缓了语气,低头道:“母皇教训的是。”
女皇似乎有些倦了,道:“罢了,你请过安就回府去吧,朕也累了。”
赵贵君随着女皇离开,殿中剩下了郑漼郑汾姐妹。
郑汾看了郑漼一会儿,面上似笑非笑起来,道:“听闻三姐西征大捷,收复西州四城,真是恭喜。不过三姐本将储位视作囊中之物,却忽然杀出了我这个程咬金,怕是三姐也喜不起来了吧?”
郑漼道:“程咬金?”她长睫微抬,扫过面前之人,缓缓地笑了,“四妹真会抬举自己。”
郑汾最恨她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咬着牙还欲再说什么,却见她已转身出门去了。
回到公主府,关上了门,姜红玉憋了一路的气才终于发了出来,她在屋里走来走去,口中愤然:“陛下也太过分了!公主您在西疆苦战半年,把波及人逐出西州,老百姓都把您看作大英雄!谁想回了京城,竟遭受这般冷遇!什么封赏也没有,还要站在外面吹冷风!”
她越说越气:“最过分的是,君后的案子还没有查清,陛下就又火急火燎地把赵贵君接了回来。陛下如此作为,只怕君后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
郑漼听她说着,却想起半年前,那时与北戎的仗还在打着,波及人突然大举进犯西州。她临危受命,率北翼军增援西州。
当时她父君出事还没多久,女皇怕她心有怨气,在她出征之前,好言好语地抚慰她:“朕有四个女儿,你二姐去的早,你大姐和四妹又都是不成器的,朕看来看去,唯有你文武双全,堪当大任。只是你排行非长,恐怕旁人不服,此次你去西州,也算是给自己挣份军功。”
当时女皇话里话外,都是立她为储之意。她也当了真,想着定要漂漂亮亮打这一仗,回去后成为名正言顺的皇储。只要她成了皇储,有了权力,迟早能为父君报仇雪恨。
谁知等她大捷归来,迎接她的不是储位,而是堂而皇之地站在她母皇身边的凶手。
她想着,只觉讽刺。
却听门被打开,周佩鸾走了进来,她面色很是沉重,向郑漼低声道:“公主,卑职刚刚得到了几个坏消息。”
郑漼问:“什么?”
周佩鸾道:“您不在京城的这些日子,周钰大人和孙将军都被免职了。”
郑漼很意外:“姑姑和老师都被免职了?为什么?”
周佩鸾道:“听说周大人是上的折子里有错字,被圣上斥为不敬。至于孙将军,据说是陛下体恤她年迈,让她回家养老。”
姜红玉再忍不住,嚷道:“什么不敬什么年迈,不过是唬人的由头罢了!我看就是因为周大人是公主的姑姑,孙将军是公主的师父!公主在前线为陛下卖命,陛下却在京城想着怎么断公主的羽翼,真是让人寒心!”
郑漼看了姜红玉一眼,且将心底涌动的情绪压下,问周佩鸾:“还有什么坏消息?”
周佩鸾道:“还有就是,陛下以南方水患、国库空虚为由,命太府寺将拨给北翼军将士们的赏银砍为二成。”
郑漼一惊,道:“将士们在前线出生入死,如今大捷而归,陛下却要砍了将士们的赏银,岂非是寒了众将士的心?”
她说到这里,忽地又想到另外一层。将士们打了胜仗,却得不到应有的待遇,定会灰心丧气,甚至对她这个主帅也失去信心。
却听周佩鸾意有所指地道:“公主,陛下召四公主回京,未必没有立四公主为储的意思。但是公主您手中掌握着北翼军,让陛下不能不忌惮。北翼军是公主和孙将军一手培植的,对公主忠心耿耿。倘若陛下想要换将,把北冀军从公主手中抢过来。第一步,就是要离间北翼军将士对您的感情。”
郑漼听她句句都说到了自己心里,不禁道:“佩鸾说的,正是我所担忧的。”
姜红玉见她二人俱是面色凝重,不由得紧张起来,又想起一事,道:“对了,宫里的小纪刚刚让人传来消息,说陛下本来是要设宴为公主接风的,但听人回报公主从西州班师回朝的时候,有老百姓夹道相送,当时赵贵君在旁边又说了几句什么,陛下便取消了摆宴。”
她说着,很是着急:“公主,定是赵贵君从旁挑唆了什么,让陛下觉得公主功高盖主,又得百姓拥戴,疑心了公主。可是公主并没有不臣之心啊!陛下让公主在殿外久候、砍北翼军的赏银,或许都是在试探公主,公主不如处处顺从,向陛下表明忠心!”
“表明忠心?”郑漼好笑起来,“我在西州七个月,几度身陷险境,从波及人的利爪下夺回西州四城,还不能表明我的忠心吗?难不成为着母皇多疑,我便要主动交出兵权,将北翼军拱手让人?”
她唇畔带笑,目光却是越发冷沉:“父君倒是对母皇忠心耿耿,又有什么好下场?圣心难测,与其将命运寄托于母皇的垂怜,还不如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周佩鸾听她如此说,也站起身来,道:“公主说得不错。如今西面有波及这个强敌,北边又有北戎蠢蠢欲动,陛下还需要北翼军。狡兔不死,走狗不烹,公主把北翼军控制在自己手里,就是最好的护身符。”
姜红玉知道自己出了馊主意,懊恼不已,道:“我一向脑子笨,公主知道的。既然公主和师姐都觉得不妥,就当我没说吧。”
郑漼敛下眼睫,起初的怒火已经散去,如今她心中反倒是前所未有的清明。一忍再忍,换来的却是更深的猜忌。她到了此刻才彻底明白,不论是夺得储位还是为父亲报仇,靠的都不是母皇,而是她自己。只有她有绝对的实力,才能完成她想做的事。
眼前这两个人都是跟了她十余年的心腹,郑漼说话便也不多忌讳,直白地道:“你们不必丧气,母皇免了姑姑和老师之职,固然是想折我的羽翼。但这几个月,还不会动到我头上。我才大捷而归,举国皆知,母皇现在动我,何以面对天下攸攸之口?母皇看重名声,不会做这种事。”
她放下茶盏,青玉的茶盏碰撞桌面发出轻响,她决然道:“至于几个月后,我要让她不能动我。大吴的至高之位,我要定了。”
周佩鸾和姜红玉听着,目光俱是一亮,见她有如此决心,也都跟着有了士气。姜红玉问:“公主,那我们现在该要如何?”
郑漼心中已是有了盘算,起身道:“去军营!母皇想借赏银一事让众将士与我离心,我却偏要让她适得其反!”
她们三人出了房门,正好碰上婢女前来通禀:“公主,谢公子求见。”
姜红玉不禁笑:“谢公子还是这么关心公主,公主刚回京,谢公子就登门了。”
郑漼没说什么,只是唇角扬起几分不易察觉的弧度,加快步子向门外走去。
大门打开,如玉如琢的青年立在皑皑的雪地里,冬日的阳光从他身后洒下来,渡上一层暖色的光晕。
那人见她出来,不自觉上前迎了两步,目光飞快地扫了她一遍,方才放下心来。
他恢复了往日的从容,行过礼,温然开口:“公主,好久不见,您还好吗?”
郑漼道:“我……”她本想说我很好,后两个字却哽在了喉咙里。
只因眼前的人,不是旁人,是从小到大像哥哥一般爱护着她的谢衡之。
她甫一回京便遭受这些不公的待遇,纵然在旁人面前可以坚强冷静,在他面前,到底忍不住涌上两分委屈了。
谢衡之将她的神色收在眼底,不禁皱紧了眉头,道:“如今圣上偏信赵贵君,公主大捷归来,却受冷落。公主如今的处境,我都明白。可惜当年太宗皇帝立下‘男子不得入朝堂’的祖训,不然,我当为公主左膀右臂。”
他说着,顿了一顿,目光诚挚地看着她,问:“公主,你可愿与我成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