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能小主

深夜，胭脂哭得梨花带雨，胧月看在眼里，虽是不忍，却也只能狠下心来。

“你实在是个傻子，你又不是我家包衣，只是当年家里实在穷了才将你卖了进府。我们家自誉书香，但凡你家来求，就断没有不让你们骨肉团聚的道理。你自己也说，这几年你家情况渐好了，父亲哥哥也有将你赎回的念头。但你一旦那个地方，再也出不来了，也就是不想自己，也该想想你年迈的娘亲，日日哭着喊着等你回家。”

“但是小姐……胭脂实在不忍心看你一人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孤苦伶仃……”

人人都知道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啊。

胧月暗自叹息，但也得强撑着乐观道：“很难说，你想，当今圣上已是花甲之年，我就算进了宫，在他有生之年能不能见到我还得两说，一个小心，我只要再小心翼翼耗上几年，便能安安乐乐当个太妃，在宫中安享晚年呢。”

“但是小姐不是一直想要海阔天空的吗……”

海阔天空，自由自在那是别想了，海枯石烂，永不超生倒是极有可能的。

胧月叹了口气。

人啊，横竖都是争不过命，争有何用。

秀女进宫的日子定在三月初六，距离自己离开秦府，还有不足十日。

这一日正值观音诞，老夫人携家中女眷入城郊清音塔祈福，据闻这里供奉的南海观音尤为灵验，百余年来香火不断，一向是京城达官贵人敬香拜佛的圣地。

清音塔名曰塔，实际上却并没有塔，传说当年这里确实有个镇龙塔，为上古时期的古物。

这塔建的奇特，地上九层，地下九层，用以镇压京城地下一不安分的巨龙，但在五代时期，昏君无道，君王迷信长生之术，听闻古人将巨龙骨髓入药便可长生不老，竟下令将清音塔铲平，释放出巨龙以供他屠杀取髓。

却不曾想塔倒之后巨龙升天，立刻招来东海巨浪报仇雪恨，巨浪席卷京城，夺走人畜性命不计其数，接下来更是狂风暴雨经久不息，一时间万物淹没，民不聊生，直到人们从普陀山青来南海观音镇守，这才收复了巨龙，平息了暴雨。如此神话加持，也许也就是这寺庙经历历朝都依旧香火鼎盛的原因了。

秦府后宅习惯，每逢观音诞辰，家中所有女眷都会全员出动至清音塔请愿，并会在庙里待上一夜，听佛音修心。

因为秦家老爷只是区区四品管员，不足以让寺庙闭门专待，但好歹作为余三十年的香火大户，清音塔仍特殊优待，让她们一众女眷可以在辰时开庙门前先行进入于各寺院礼佛，再在大批香众入门请香之前由小沙弥带着入客堂安置，如此擦肩而过，家中女眷便可不必受到世俗庸人污浊之气打扰。

自然，对于长辈们来说是清修礼佛，对于他们小辈，这种外出的日子确是放风玩乐的大好时机，虽说每次都行色匆匆，来回路上大部分的店面都还没开门，且每回都只能来从一个地方，但想到能在轿子里趁机看看沿途街道市井风光，能趁着晨曦偷偷溜到清音塔后山挖泥鳅玩，还是觉得十分雀跃，更何况，胧月也知道，这也许是自己此生最后一次外出郊游了，所以这一趟沿途一草一木一声一景，都觉得越发珍稀起来。

阅读模式无法加载下一章，请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