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你见过神?”
“那是世间最可怕的东西!”
她皱眉,心中百转千回。
“是他偷了神的东西,而我,是帮凶!”
“若是没了你,这天下,我一天也守不下去!”
“这人间终将成为炼狱!”
“你不用烦恼,万般痛楚我给你扛!”
她靠在他肩上,享受着片刻的安宁。
“你可有怨过我?”
他一笑,万里星空刹那璀璨,心底烟火骤然升空,响彻心扉。于她,此刻已是永恒……
第一卷
人生若只如初见……万般柔情,一腔热血,只愿醉死今朝!
世人所求,不过心安理得。我从不惧风浪,只怕不能与你并肩……
月明星稀轻风吹过世界一片祥和,女人席地而坐双手捧着一截惨白的蜡烛,任由烛油滑落浸湿手掌。一席黑裙贴合肌肤暴露玲珑有致的身材,光芒衬托素白的小脸又憔悴几分。
女人微睁双眸,眼底尽是无尽的迷茫。忽地风躁了起来,卷起及腰长发漫天飞扬,周边报废建筑早已被空气腐蚀残缺,风刮过锈铁,耳畔尽是刺耳地声音。
忽而一颗星星坠在面前,光亮要转瞬即逝,却在她抬起双眸时发作起来,包裹住整个世界。
“小婵……”
一身影逆光而来,一边呼喊一边靠近,她定坐在原地不为所动,直至他不再置身明亮。
男人伸出右手想要搀扶,她却轻轻摇摇头,眼底只倒影着那只手无名指上刻着野蔷薇的银戒指。他看着她,泪珠突然滚落,满脸愧疚。
女人不愿去看,想伸手推开他,却发觉已被凝固地蜡油死死黏住,再次抬头,男人那满面泪珠瞬间鲜红!
她一惊双眼终于恢复沉稳,却只能眼看着男人胸口凭空出现破洞,鲜血争先恐后喷涌!察觉不对,低头看时手中凝固的蜡也化作鲜血,热腾腾从指缝滑落!
“小婵……”
一尖细嗓音嘶吼了一声,瞬间,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不见。
她站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四下找寻声音源头,心里感受着绝望却面无表情。
一回头,声音的主人蓦然出现在面前,死死盯着她。她突然哀伤起来,想抚摸面前这个唤她名字的人,娇俏的脸庞却在她指尖地触碰下,开始消散。
“不!”她心里呐喊,却无论如何张不开口。
突然,脚下一空,身体急速坠落。
女人从梦中醒来,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柔和的声音在遥远的地方断断续续传来。
“……唤之元尔,续其之命……召来”
身体像是被一股温热的液体浸泡一般舒服,一股陌生的力量游荡在四肢百骸,一遍遍冲刷反复。
努力睁眼却是徒劳,凭借一丝意志将眼皮尽力抬起一瞬,奈何抵抗不住巨大的困意,终究在陷入沉睡时瞥见黑暗中缝隙里的耀眼金光。
再次睁眼时,仿佛整个世界陷入寂静,陌生感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一间简陋朴素的小屋,除了身下的小木床外,只剩下一个没了半张门的掉漆衣柜,和床旁边摆放着的跛脚小圆凳。
刚想要起身,一动却牵扯出浑身伤口开始作痛起来。
皱起眉,不习惯地抬起右手端详片刻,脑海里疯狂调动记忆,她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她为何受了这么重的伤?
“四小姐,”一小姑娘破门而入,惊起了屋外院中大树上两只麻雀,“您可多少有点不要脸了,昨日惹得三小姐不快,害的我也跟着受罚,今天还不早些伺候起来四小姐,要睡到什么时候?!”
她看着来人,一席碧色衣裙剪裁得当,裙边银丝勾勒一圈小花,一双眼睛不大却显得小脸更加精致,此时斜眼看着她,一直手裹着手帕放在鼻子上,另一只手在空中用力扇了几下,仿佛在她眼里这屋子与茅厕并没什么区别。
四小姐?在唤她?她挣扎起身,几处包裹好的伤口开始往出渗血,半坐在床上,倚着墙。
小姑娘见她不动,便要伸手强拉她下来,拽起女人身上粗麻布衣,正要发力,手倏地却被女人打开。
小姑娘惊讶极了,看着沉稳的女人仿佛见到了鬼一般,帕子也不捂鼻子了,破口大骂道:“程绵绵,你吃了熊心豹胆?!竟敢动我?”
程绵绵静静看着她,一言不发。眼神中透露出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沉稳冷静。
程绵绵,是她的名字吗?她虽然此时脑袋空空,但却觉得自己应该不是叫这个名字的。
小姑娘生气极了,抬手便要扇她的脸,然而打下去的一瞬,被程绵绵稳稳接住。二人对视一秒,女人脑中思索几圈,放开她的手,道:“外面去等。”
嗓音沙哑浑浊不清,小姑娘却听得清楚。刚想再次发作,却瞧着她不同寻常的模样心里犯了嘀咕,冷哼一声出了房间。
程绵绵裹好衣服,笨拙地穿上床边的鞋子,虽然已是破旧不堪,鞋尖几近透明,却意外的合脚。
坐在床边,程绵绵定定神,粗略打量了自己身体一圈,身上的伤像是被鞭子抽打所致,皮肉伤几天结痂便没有问题了。只是左手小指疼得厉害,似乎是骨折了。
纤细稚嫩的小手此刻小指肿的肥大极了,不理会骨裂带来的疼痛。程绵绵就此起身,从容走出屋子。留心透过破洞看到衣柜中一个菠萝大小的黑色瓷坛和一条干净却发旧的粉色丝绸长裙。
小姑娘站在院门外,瞥了她一眼,见她出来,拔腿便走,根本不管她伤是否致使行动不便。
程绵绵不缓不慢跟在后面,小姑娘装作不在意,却在每次拐弯处都侧过脑袋,确认她是否跟上。
穿过几条曲折的走廊,院落,程绵绵心下大概有了些许了解。这座府邸的构造建设让人叹为观止,哪怕是灯笼上的‘程’字也是用金粉勾了边角的。
能住进这么富贵府邸的四小姐竟被人如此践踏?看来要想活下去,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府中各处洒扫除尘的丫鬟仆人各自忙碌,井井有条。有几个小丫鬟听到声音抬头看她一眼,见是她便飞快地别过头,眼神满是鄙夷。
三小姐的院落比府中多数都要阔气,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花,姹紫嫣红拼命怒放。程绵绵扫视一圈,待她们进了院子便有两个同样浑身碧色穿着整齐的小姑娘迎上来,引路的姑娘开口问道:“三小姐可睡醒了?”
两个姑娘回道:“方才醒来,唤玲珑姐姐呢。”
玲珑一惊,忙道:“糟了。”提步便飞快地跑进屋子。
程绵绵依旧不紧不慢挪着步子,三小姐闺房门前跪着一个女孩,身上所着与府内丫鬟一样,此刻垂着头,静静伏在那里,一动不动。
“本小姐亲自遣人都请不来,她可真是长本事了!还真以为爬上枝头就能当家做主了?!”
女人听着凄厉的声音,刚踏进房门,便察觉声音的主人丢出什么东西,径直朝自己飞过来。微微侧身避过,那东西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碎成两半。
啧,可惜这么好一把象牙梳。
玲珑一边从妝屉里掏出金梳子,一边赶紧对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姑娘道:“就是提也要把她提来!三小姐的命令都敢悖逆,这个凝儿当真是大逆不道!”
三小姐气急了,又摔了两支碧玉簪子才停手,看着站在一旁的玲珑又气不打一处来,一耳光甩过去怒道:“你守夜守到哪里去了?半夜死过一回不成?”
玲珑脸被打的通红,清晰地看见五指印,却连忙带着笑赶紧揉揉三小姐的柔荑道:“小姐别生气了,伤了身子可怎么好。奴婢看小姐睡着,特意去请了四小姐过来,免得四小姐起的太迟小姐醒了还要等。”
三小姐瞥见一旁站着的程绵绵,冷哼一声,抽出手。玲珑便拿起梳子开始为她绾发髻。
跪在地上的小丫鬟吓得不敢动弹,玲珑一面束发一面吩咐道:“你这次叫上连翘,不必客气,直接去把人提来。正好大少爷不在,等大少爷回来,怕是又要护着那个贱婢。”
小丫鬟有些害怕地说:“那若是大少爷回来……”
玲珑音量忽然提高,吓得小丫鬟打个哆嗦:“三小姐在这,还用得着你给交代不成?”
小丫鬟行了礼便慌忙出去了,玲珑手下生风,很快便绾好了发髻。还在簪花时,连翘就把挣扎的人提了上来。
程绵绵不动声色退到一边,冷眼旁观。连翘便是之前门口跪着的小姑娘,此时瘦弱的身躯竟真的提着比她还略高些的女孩,两只手被绿色的光芒包裹着,那唤做凝儿的双脚离地,整个人横卧在半空,姿势诡异极了。
咚的一声,凝儿摔在地毯上,不顾身上疼痛,连忙爬起来扶了扶脑袋上的发髻,戴好雕着牡丹花的银簪。跪在三小姐脚边,柔声道:”凝儿见过三小姐。“
程将军府三小姐程雪纷早就名声在外,刁蛮无比。她入府前便已听闻,好在她运气好,能在程府大公子跟前服侍。这大公子是出了名的有才华,待下人也宽厚。好在自己有些姿色,又饱读诗书,不然想得大公子注意未免难了些。
可自己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怎么就被三小姐给盯上了?现下大公子不知何时回来,她心里有些慌乱。
三小姐看着镜子里自己脑袋上最后一朵珠花戴好,满意地点点头,玲珑退在一旁默不作声。
“你进府就去了哥哥院里,自然没见过我,抬起头看看。”三小姐侧头看着她。
凝儿抬起头,含水的眸光盈盈波动,身姿妩媚妖娆,本应是一朵羡煞旁人的花,却因三小姐的美貌黯然失色。程绵绵垂眸,大公子有这么小家碧玉的妹妹,怎么还会看上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