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宁是个哑巴,有一个瞎子弟弟,爹妈在很远的地方。他想赚很多的钱,治好弟弟的病,然后两人一起去那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找他们的爹妈。
武国。
边陲小镇。
一户人家,院中,槐树下。
“阿宁,你真的不学了吗。”
老人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烟雾飘了起来。天色有些暗,少年看不清老人的脸了。
“要不我再给你加点钱。”
老人很喜欢这个孩子,任劳任怨,悟性也高。
他做了一辈子的木工,希望有人能够把他的手艺传承下去。
少年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是个哑巴。
“是因为你的弟弟吗?”
少年点了点头。
“你在这等一会。”
老人转身回了房,拿出了一个小布包,小布包中几块碎银。
“这些你拿着,以后有什么难处,来跟我说,我能帮就帮。”
少年接过布包,给老人鞠了个躬。
走到院门处,又跪下来给老人磕了三个响头。
小镇药铺。
少年掏出了一张药方和几块碎银。
伙计动作麻利,很快就把药抓好了。
“路宁,三两炙甘草,五两黄芪,八钱白术,二钱五味子,收你一两碎银。该怎么煮你应该都知道吧?”
路宁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伙计想认真交代一遍,可少年拿了药,放下银子就走了。
“唉!”
伙计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出了药铺,少年来到一个小摊前,他在那里比划,想要一个烧饼。
摊主身不满五尺,脸上有一道疤,瘸了一只脚。
他从担子中拿出了两个烧饼,用纸包好。
“最…最后两个……个烧饼了,全给……给你了,不要钱。”
摊主口齿不清地说道。
少年摇了摇头,硬是留下了两个铜板。
寒冬,寻龙河边。
弦月依苍穹而悬。
河岸上万籁静寂,寒风冷冽如刀。
路宁抱着药和烧饼,缩着身体,低着头,走的很快。
终于,一座小木屋出现在视线中。
少年的脚步更加快了。
木屋依山而建,偏屋的木盖板上有陈年累积的青苔斑痕,木屋的两头竖有捆放整齐的干柴。
屋檐下蜷曲着一头眯着眼快睡着的黄狗。
似乎是听到主人回来的脚步身,黄狗站起,向着主人飞奔过去。
它歪着脑袋,摇着屁股在少年脚边蹭了又蹭。
路宁蹲下身子,摸了摸它的头。
从怀中拿出烧饼,撕了半块给它。
回到木屋,路宁熟练的打开木门。
屋里涂了一层厚厚地黄泥浆抵挡寒风,他觉得身体暖和了许多。
屋顶上挂着一盏昏暗油灯,油浅到底,灯火摇曳着,也许它下一秒就会灭掉。
木屋中间有个小土灶,是用泥土垒起来的,上面有个瓦罐,那是平时熬药和煮饭的地方。
灶边有个大石头,石头中间凹了进去,里边养着几条草鱼。
木屋的最里面,则是陈旧的木板床和散发着淡淡霉味的被褥。
床上躺着一个脏兮兮的六岁左右孩童,缩在被褥里,听到屋里的动静,才探出了一个头。怯生生的问道:“哥哥,是你吗?”
孩童的双眼颜色很浅,是一种剔透的灰白,他是个瞎子。
路宁吹了个口哨,将大黄狗唤了回来,关上木门。连忙走到床边,把还有些温度的烧饼递到孩童手里。
孩童接到烧饼,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他实在是饿坏了。
路宁宠溺地摸了摸弟弟的头,走到灶台旁边。
在灶底烧了一根干柴火,在瓦罐中加了一碗水。
瓦罐里有上次剩下的药材,还能再熬一次。
白烟从灶里呼呼地往外冒,扑在路宁的脸上,少年被熏的眼泪直流。
就这样过了一个时辰,路宁感觉差不多了,取来一个破旧的瓷碗,洗干净后,把药倒了进去。
等到凉的差不多的了,才把药端到路安的面前。
大夫说,弟弟身体先天不足,需要靠药物吊着那一口生气,不然会越来越虚弱,很快就会死去。
这么多年来,兄弟俩靠着老木匠的接济,药铺伙计只要一两碎银的的药,瘸腿摊主最后两个烧饼,才活到了现在。
路宁觉得,自己已经十三岁了,是个大人了。他要赚很多很多的钱,治好弟弟病。然后和弟弟去那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找爹地和娘亲。
一夜无话。
拂晓时分,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路宁早早醒来。
在瓦罐中煮了些稀饭,喝了点米汤
,把米饭留给路安。
随后他就背着竹背篓,拿着一把斧子上山了,身后跟着一条上蹿下跳的大黄狗。
蛙鸣声此起彼伏,月亮挂在天空。
和弟弟从小先天不足不一样,路宁从小力气就很大。
大山的清晨,和着鸟鸣的晨光透过薄雾照在了他的脸上,那张清秀的脸上有些许红色泥土,前额与脸颊早已渗出了汗珠,他偶尔用手上的袖子擦一擦,又继续挥动了他手中的斧头……
累了,就停下来,在附近捡些干柴,摘些野果。
正午时分。
路宁顶着火辣辣的太阳,肩上扛着一颗大树,背着半人高的木柴堆,怀里还揣着满满一布袋浆果回家。
后面跟着一只大黄狗,黄狗嘴里叼着一只山鸡,狗背上,还有一只用木藤条固定住的野兔,都是黄狗自己在山上抓的。
路宁很高兴,今天收获满满。
回到木屋,弟弟路安正站在在门口等他。路安体虚,从床头走到门口,他都要费很大的力气。
他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小木屋就是他生命中活动的最大范围。
他一天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等哥哥回来,白天在门口等,晚上躲在被子里等。
路宁把一个浆果递到弟弟手中,在灶里烧了根柴火。
先是把药煎好,然后把瓦罐拿了起来。又添了根柴火,将山鸡裹了一层泥巴,趁着火正旺,放在灶里面烤。
待烤得泥巴发黄干透时,取出往地上一摔,鸡毛随之脱落,扑鼻的香气四散开来。
路宁撕了一个鸡腿递给了弟弟路安,另一个鸡腿扔给了大黄狗。
然后他就扛着大树,背着干柴,揣着浆果提着烧鸡出发了,后面跟着一条大黄狗。
路宁想让大黄狗留在家中看家,但他一个人拿不了那么多东西。
他先是来到老木匠的家,把大树放在老木匠的院门口,然后又来到药铺,将用树叶包着的半只烧鸡给了伙计,随后又到烧饼小摊前,将另一半烧鸡给了瘸腿摊主。
娘亲曾经说过,烧鸡凉了不好吃。
最后,他才来到小镇的一家客栈中,用干柴、野兔和山果,换了几两碎银和一袋大米和一些盐巴。
回木屋的路上,少年扛着大米揣着银子乐呵了一路。